沈清扭开头,躲开他的手,“为啥要听话,听谁的话,听你的?我爹娘不在了,所以我得听你的,像别的女子那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了你之后,便要相夫教子,一辈子在后院打转,你也是这么目想的,是吗?”
显然,二人想谈的内容不一样。
这个问题,一时把霍云州问住了。
难道女子嫁夫之后,不应该相夫教子,不应该听夫婿的,不应该在家中乐享安宁,还要跟男人一样,在外面拼命?
最初,他喜欢上眼前的姑娘,是因为她的独立自强,他想,这样的女子,才是做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可是怎么听她的话茬,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想的是怎样?”他决定听听她的意见。
“嗯……我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我娘那样的家庭主妇,也不是我姨母那样的,整日在后宅打转,与姨父的小妾姨娘们打擂台,人这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不过匆匆几十年,幼年时懵懂无知,年老时有心无力,除去睡觉的时间,你觉得还剩多少?”
霍云州越听越糊涂了,“所以呢?你想过怎样的日子?”
沈清还是摇头,“不晓得,至少眼下来说,我想做青泉镇,乃至整个景阳府的一方土豪首富,有钱有田地,手上有人可供差遣,这你是知道的。”
霍云州无奈的叹息,“再富有的商人,也是商籍,就算你富可敌国,也还是商人,这世道女子能做的有限,再者,北边不稳,南边也有骚乱,皇上意图整治外戚,若太子继位,朝中怕是会被血洗一遍,倒下的世家大族不计其数,景阳府的苏家,会首当其冲,外面这么乱,你还要闯吗?”
沈清朝他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别瞧不起女子,谁说女子能做的有限,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哎呀,反正我的想法你理解不了实属正常,我又不要你的理解,若你想要娶妻生子,过寻常人都过的生活,只管去做,不需要顾及我,也许我这一生要孤独终老,那也没啥,又不是非要嫁人生子,每人有每人的过法。”
她这想法,霍云州肯定是无法理解,不仅无法理解,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若你一辈子只为赚银子,做富可敌国的商人,等老的那一天,身边孤孤零零的,难道就不会后悔?”
沈清苦笑了下,“也许会吧!谁知道呢!”以后的事,谁又知道会是怎样,又或许她根本活不到老的那一天。
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她是一个只有灵魂的人,也许哪天魂魄就飞走了,只剩下这具躯壳,不多久就化为烂泥,融入自然。
霍云州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原以为她是自强自立,现在看来,她是心大,大到无边,大到他不敢确定能不能把握住。
唉!娶个媳妇太难了。
沈清看他低头沉思的神情,失笑道:“你也别发愁嘛,以你的条件,想找个相夫教子,安稳过日子的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要不我帮你介绍?”
她对霍云州可能有些好感,但绝对不多。
她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心性挺凉薄,情感也不多,在这个世界,恐怕就只有对姐姐沈慧感情最深了。
霍云州长出了口气,看着她轻快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不爽,便道:“不必介绍,我就觉得你挺好,虽然你的……想法,我现在有点难接受,但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想通。”
沈清连忙摆手,“你不必勉强啊,咱们就这样像朋友一样相处,不是也挺好?”
“不好,我想娶你!”他眼神炙热,盯着她分毫不动。
少年的眼中似有骄阳烈火,炙热真诚,叫沈清那颗淡然的心脏,噗通!猛烈跳动了下。
“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大哥,我今年才十三呢!”她这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按两世的年纪来算,她这也算老牛吃嫩草了吧?
霍云州知道她在害羞,也忍俊不禁,“很快就十四了,两年太慢,要不咱们先定亲,你再慢慢考虑?”他还是想抓住她,总觉得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安心。
“啊?”合着她说了那么多,又转回原点了?而且这个话题他们之前不是谈过,他说要等她两三年的,现在怎么又变了。
但霍云州显然更懂谋略,“先定亲,也不影响什么,我还是给你两三年的时间,之后再说成亲的事,到时你若觉得我不好,或者有了别的想法,那就退亲,你觉得如何?”
沈清歪着头想:可为什么一定要定亲?
她是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霍云州却低头,忽然沉默了。
沈清望着他,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再挑出最有可能一个理由。
“是有人要给你说亲,而你不愿意,所以要找个借口,最好是家中已有未婚妻,是吗?”
霍云州猛然抬头,眼中写满了惊讶。
沈清点头,看来她判断的没错,不光是有人要给他说亲,还是一个他不好拒绝的人,那就只能是他的上司,拒绝的不好,容易影响仕途。
这个尺度的确不好把握。
“难道家中定了婚事,就能解决问题?若你需要这样的借口,那咱们就定亲。”
霍云州神色骤变,“你不怕名誉受损?”
沈清无所谓的笑道:“你觉得我在乎吗?”
“这……”幸福来的太快,霍云州有点不敢相信。
但沈清显然比他淡定多了,“那就抓紧办,要通知的人也不会很多,我舅舅二叔那边,摆三桌酒席就差不多了,反正家里人手,嘱咐他们去办便是。”
霍云州傻呵呵笑了会,忽然正色起来,“这些事我来操办,你不必管了,还有朱老二的事,你还未说清楚,既然你与我有了婚约,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理所当然。”
“呃……”有点失策,之前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的事,无需你过问。
可有了一层婚约关系,她怎么丢了主张权呢?
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
霍云州在听完整个过程之后,几度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压着性子听完,就坐那,双手撑着膝盖,气的呼哧呼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