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息啊,我很勤奋的。”芷筠娇俏的双手托着下巴,水汪汪的双眸盯着长发的男孩,“遇到本小姐是你的福气啦,平时五天都要上学啊,不过因为下个星期测试今日才不用上学。”
阿加静默片刻,蓦然开口:“肚子饿不饿?”
“嗯……嗯?”芷筠歪着头,扁着嘴。
“你肚子饿的话可以吃我的粥。”阿加依旧转动着手上的钢笔。
芷筠盯着那碗依旧微暖的鸡粥,事实上,她的确还未吃午饭,此刻饿坏了。
“我……我自己叫就行啦,你吃吧──”女孩正欲举手叫老板娘,却被阿加按住了。
“不用啦,反正我没有胃口,你吃吧。”阿加微笑道。
“你……真的不吃?”芷筠迟疑着,狐疑着男孩怎么坚持要她吃这一碗粥。
“嗯。”他倒不像开玩笑。
“哼,你是不是下了迷药在这碗粥里面,想害我啊。”芷筠扬起嘴角。
“傻妹,我怎么敢这样对律师小姐啊,我没钱请律师啊。”阿加真挚的笑让女孩的小脸蛋泛起一阵红。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整个人顿感温暖。阿加只管盯着她,那微微的笑藏着百般的哀愁。
那郁郁的神绪,是女孩从未从男孩脸上目睹过的。
“阿加……你怎么了?”芷筠傻眼的盯着他,接着放怀的傻笑,“是不是开始后悔把粥给我吃了啊,哈哈傻瓜。”
他淡然一笑,双眸比以往晶莹。芷筠真的是个傻气可爱的少女。
“其实,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来粥店,你都是点鸡粥和豆浆,但是你次次都不吃粥,豆浆又剩下一半的?”芷筠的嘴角沾了点白粥,就像喝过牛奶后的小猫般淘气。
阿加不予回应,低头玩弄着手上的钢笔,神绪有点儿不妥。
芷筠愣住了,难道她问了个敏感的问题?鸡粥倒不像是什么敏感的话题啊……
外国男手上的笔停止转动,盯着玻璃门的神色有点儿不对。下一秒,他把钢笔塞回口袋,站了起身。
“阿加?你干嘛……”少女呆望着不声不吭地走向店门的男孩。
“喂呀,你怎么突然走了啊。”芷筠狼狈的结过账,一同离开了粥店走到阿加的身旁。男孩并没有回答,急促的步伐似乎并非闹着玩。芷筠忖度着男孩的目的地,同时心想是否自己又说错话,勾起了男孩的伤疤……
他在红灯之时竟大步的横过马路,好几辆公交车及的士也差点儿要撞到他,把紧紧相随的女孩吓坏了。
两人终于平安无事的横越了马路,六时的天色渐化一片红晕。芷筠喘着气,她的身体质素很逊,直到现在也没进步过。他俩身处一个运动场的旁边,前方是一个打开了的绿色铁闸。
阿加呆立原地,凝望着前方的一个女孩步进铁闸内……
“你认识那个女孩子?”芷筠猜测着,那是一个身穿粉红色校服的女中学生,短头发,身型颇瘦,背负一个书包。
这女生,正跟随着一个灰色的身影。刚才阿加必定是在粥店里目睹白哉被这女孩跟踪,于是紧紧相随。
绿闸里面是一个绿色的石地足球场,一班年轻男生正踢着球,中间夹杂不少脏话。
奇怪了,灰猫怎么会窜进了这种地方呢?
那短发女孩跟随着白哉走上了那残旧的看台,从二十米外芷筠也能清楚目睹,小猫跑到了第三排凳子,走到了一个男生的身旁……
混血男徐徐越过绿色的铁闸,走向那看台,大惑不解的少女尾随着。
火红的天空,太阳最后给予的拥抱,让秋城增添几许暖和。球场上撕杀不断,看台上却是另一个世界。
“你都很喜欢猫啊?”那穿着球衣的男生对着短发女孩道,白哉躺在男孩怀里休息着,甚是悠然。
“上个月我来踢球,遇到这只猫。”
相遇的两人对话很少,主要都是凝视着足球场及依旧和煦的光线,沉默成为了最温柔的习惯。
这对男女的笑,看得令人触动不已。上一次真挚的笑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有些人或许不曾记起。
混血男与芷筠坐在后台第六排的位置,混血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下方的男女,每一句也清楚听到。
“对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这只猫。”球衣男向着短发少女道,“我下个月要移民啦,没有办法照顾这只猫,如果没有人管它就要流落街头啦。”
芷筠注视着那孤身离开的身影。短发女孩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白哉靠在她的身旁,低声呼叫着。
“你好可爱啊!猫猫。”短发女孩终于豁然一笑,抚摸着小猫,声线甜如蜜,“谢谢你啊。”
芷筠不明所以,这女孩怎么突然向白哉道谢了?
“你以后,就叫做朗朗啦。”短发女孩笑着,双眸却淌下清泪,“我是郭雨婷啊,多多指教……”
“喵。”小猫抬头注视着戴上一条项链的短发女孩,圆滚滚的双眸从来只有纯情。
阿加与芷筠依旧不声不响的坐在看台上,目送着女孩及小猫的身影。艳阳的褪去标志着这都市小插曲的落幕,天色逐渐黯淡,足球场的灯柱也全亮了起来。
“就是白哉他……嗯……”
芷筠注视着呆住的阿加,他哭了。
阿加不声不响的注视着绿色的铁闸,双眸水汪汪的诉说着百感。日常一脸淡然的阿加,竟然骤然崩溃起来了。
看来,女孩误以为小猫是流浪猫,决定了收养它,还替它取了一个新名字。那么,白哉以后也不会回到阿加身边了?
哭,是因为不舍?如果不舍,怎么不阻止那女孩,告诉她事实的全部?
芷筠连他感触的原因也摸不清,更谈不上予以安慰。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空空如也的看台上,直到淡淡的月再次悬挂于孤城的夜空。
“我真名叫白哉。”阿加声线沙哑,泪依旧不止。
每个人,都有不忍回眸的过去,他亦然。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一个年少轻狂的E国男生来到了湾区的金融公司工作,因而认识了居住的R本女子。两人终决定了一起的走下去,并且诞下了一个可爱的金发儿子,不久这个幸福的小家庭便移到了父亲的老家莫斯科生活下去。
他们的儿子眉清目秀,而且聪明过人,待人有爱。从幼年到12岁,他都跟父母在莫斯科度过安逸的日子,4岁时还多了一个淘气的妹妹。两人当然有的E罗斯名字,然而R本母亲还是为他俩改了R本名字──白哉和千奈。
白哉对父母很孝顺,也对小妹千奈宠爱有加,邻居也经常赞他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英俊小男孩。尽管跟学校的男生混不来,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有很平凡的快乐童年,直到11岁的那一个冬天。
“可不可以给一条朱古力我?”
糖果店的中年男职员抬起头,注视着一个金发的英俊男孩。
有亚洲人轮廓、肤色稍黄的男孩。
“可不可以给一条朱古力我?”金发男孩纯情的重复一遍,把数个铜币搁在糖果柜台。
那中年汉子轻蔑的笑,把铜币扫落地,以正宗的俄语厉声道:“我们不卖朱古力给──杂、种。”
一抹唾液弹到白哉的脸蛋上,一个高大肥胖的男生带着一众男孩靠近了他──他们是白哉的同班同学。
“杂种!杂种!嘻嘻。”
白哉从未受到如斯程度的侮辱,除了委屈就是不解。
“为什么你们这么说我?”白哉内心纯情不已,“什么杂种……”
那面目狰狞的胖同学把瘦弱的白哉推到了糖果店的门口,推开了木门,把他推到肮脏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