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承乾还有李恪与李泰三人全都灌倒之后,杜荷没事儿人一样儿地回房换了身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已是下午两点,知道老爹当是已然睡下,便也不作打扰,反正聘礼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么一时,所以同老娘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施施然地带着杜荒去了书院学堂。
杜荒并没有问他们家少爷,为何忽然如此善饮,喝下了差不多一斤的清酒,结果愣是什么事儿没有?
嗯嗯,不是杜荒这小子变了心性,对这种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再好奇,而是方才在为他们家少爷收拾替换下来的厚实长衫时,杜荒看到了长衫的整条右袖都已湿成了一片,并散发着刺鼻的酒气。
很显然,方才在酒桌之上,他们家少爷偷奸耍滑,并没有直正将酒咽下肚去。所以,虽然很奇怪他们家少爷是如何在三位殿下的眼皮之下做到的这般举动,但是杜荒还是知趣地将这个问题给憋在了心里。
“少爷,”杜荷在前,杜荒在后,小跑了两步,杜荒追上他们家少爷,轻声问道:“您说从杨成洲那老小子手中敲来的财物数量,要不是提前跟太子殿下知会一声?”
毕竟是十余万贯的钱财,哪怕是太子殿下的眼中,当也不是一个小数,所以杜荒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家少爷,免得到时候他们少爷会与太子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起了什么隔阂,那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事先已经说好的事情,”杜荷竟直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轻声向杜荒说道:“太子得势,本少得财,不管本少爷从杨成洲那里诈来多少财物,统统都归本少所有,太子殿下贵为一国之储君,说话自是不会不算,而且,也就十余万贯的银钱而已,太子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是么?”杜荒惑声说道:“可是小人之前怎么听老爷好像说过,现在国库空虚,便是连皇上手中都没了余钱,不然的话,当初老爷辞官,皇上也就不会只是赏赐了千余贯的东西了。”
皇上手中都不宽裕,太子殿下做为皇上的儿子,口袋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多少余钱?
“国库空虚是不假,皇上没钱也不错,”杜荷淡声说道:“但是,谁规定国库还有皇上都没钱的时候,其他人也就一定会穷得揭不开锅来?”
“若是那样的话,”杜荷道:“那个杨成洲家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六万贯,加外一座‘朝天阙’,说送就送,这说明什么?说明本少爷所要出的价码,远在杨氏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说明这些钱财对他们杨氏来说,并不会动及他们的根本,说明杨氏在长安还隐有大量的钱财物品。”
“待将来太子带人将其抄家之后,这些钱财,不是照样会有大半落进太子的口袋,所以,杨成洲所送出的那些财物,太子也未必会将之放在眼里。”
“少爷说得在理。”杜荒轻声附言。
“杨成洲的事情不用你去担心,”杜荷扭头看了杜荒一眼,道:“你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是,尽快与那个小莲取得联系,明日中午之前,让本少爷与王家小姐见上一面。”
“少爷放心,”说起这个,杜荒颇为自得地轻声回道:“早在少爷陪同几位殿下在厅中一起吃酒的时候,小人就已将讯息传出,明日到了长安,绝不会误了少爷的正事就是。”
杜荷闻言,轻声点头道:“如此,那是再好不过。”
说完,主仆二人便不再多言,出了县城东门,下了侧旁小道,竟直向不远处的寒山书院走去。
“杜荷去学堂了?”在杜荷出得府门不久,被人扶回房间并躺在榻上的李承乾忽然一个翻身,神彩奕奕地从榻上坐起身来,并轻声向一直守在旁边的李清问道。
“回殿下,”李清尖声回道:“杜荷少爷方走不久。”
李承乾轻点了点头,接声问道:“老三老四他们呢?”
“蜀王与魏王殿下皆已醉酒,现正在各自的厢房歇息。”知道他们家殿下想要确切知道些什么,李清接声回道:“到目前为止,两位殿下身边的护卫,尚无一人外出,想来,两位殿下是真的醉了。”
“嗯,”李承乾下得床榻,伸开手臂任由李清侍候着穿上新备的衣物,点头说道:“想想也是,老三老四虽然聪明,但是没有杜荷那小子的避酒秘法,他们也只能将酒水一杯杯地灌下肚去,一气喝了那般多酒水,不醉才是怪事。”
“殿下说得是,”李清轻声附言,接声说道:“只是小人有些想不明白,殿下还有杜荷少爷不何一定要将蜀王魏王两位殿下留在府里呢?今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虽然身为宫中的内侍,李清并没有那种与主子随意对话的权利,但是身为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之人,李清却又与旁人有所不同,聪明伶俐,忠心有为,深得李承乾的信任与器重,不然的话,这次杜陵之行,李承乾也就不会让一个太监随在身边了。
而且像是今日这般局面,明显是蜀、魏两王输了太子殿下一筹,若是在这个时候不稍加引导讨得他们家殿下开心,那李清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走到了东宫内侍总管这个位置了。
“这还不明白么?”果然,被李清的问话给挠到了自己的痒处,李承乾顿时便来了兴致,淡声向李清说道:“因为杨成洲来了,而孤并不想让老三老四与他见面。”
“殿下的意思,”为了证明自己这个属下不是白痴,李清也适当地表现出了一点聪明劲儿,轻声说道:“免得蜀、魏两位殿下与杨成洲勾结一气,从而打乱了殿下之前的那些部署?”
“那是自然,”衣衫穿好,李承乾放下平抬的两条胳膊,轻声说道:“不然的话,孤又何必要同杜荷那小子演上这么一出醉酒的戏码?就是不知道中午在寒山书院,杜荷与杨成洲谈得如何?不知他到底能从杨成洲的手中敲来多少财物?”
“殿下,”听他们家殿下说起财物,李清小声在一旁提醒道:“杜荷少爷现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他真能从杨成洲的手里敲来大量的财物,殿下要不要……?”
“行了,”明白李清话中的意思,李承乾面色一沉,直接出声打断,道:“能敲来多少,那都是杜荷自己的本事,孤都会依着前言,不要一文一厘,所以,这件事情以后都无须再提。”
“是,殿下,小人记下了。”见自己的话引来殿下不喜,李清忙着收言应声。
“你的忠心,孤王知道,不过杜荷是孤的朋友与将来的妹婿,孤不希望与他之间会在钱财这种小事情上有什么隔膜。”见李清低头认错,李承乾的面色稍缓,接声向李清说道:“况且,那个杨成洲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老奸巨滑,杜荷那小子,怕是也不能从他的手中敲来太多。就当是在抄了杨家之前,孤给杜荷在此案之中受的冤和出的力的一种补偿好了。”
“殿下仁义!”听到他们家殿下言语之中似有劝慰之言,李清心生感动,不由轻声出言,小拍了他们家殿下一记马屁。
之后,李清弯身蹲在地上,抬手为李承乾挂好腰间的玉饰配件,轻声问道:“殿下穿戴这般整齐,可是要出门游玩?”
“游玩?”李承乾轻挑了挑眉头,淡声说道:“官司尚未完结,杨善那厮的证词再都尚未一一验证,对付杨家的切实把柄也是一样都未握在手中,孤哪有时间出去游玩?”
“一会儿你也随着过去,”穿戴完毕,待李清站起身形,李承乾轻声吩咐道:“同孤一起再去与杨善聊聊,看看还能不能再套出一些更重要的讯息。”
“是,殿下!”见殿下仍是这般信任自己,李清满心欢喜地高声应了一句。
轻点了点头,李承乾抬步出门,到了门口,看了看李恪与李泰所在的院落,轻声向李清吩咐道:“至于老三老四他们这里,着人严密监视,一但发现他们有了什么异动,立即派人向孤禀报。”
“是,殿下。”恭声回应了一句之后,似想起了什么,李清小声在一旁提醒道:“殿下,知道这件事情的可不止蜀王殿下与魏王殿下两人,刑部的那些官员,还有杜陵县令他们可是也都心知肚明,若是杨成洲去询了他们,怕是同样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杜陵县的张继初与姚顺两位大人,孤已有过特别交待,杨成洲便是去寻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至于刑部来的那些官员,刑部司郑义自是会多有看管,在这种时候,郑义断是不敢胡言乱语,坏了孤的好事。”
“殿下睿智!实乃小人所不及也!”没想到他们家殿下竟已早有准备,李清在一边恭声赞叹奉承了几句,之后依着李承乾的吩咐,向旁边看守的护卫做了进一步的安排部署,之后,才随着他们家殿下一起出了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