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胤乱了阵脚,一边看着那边可怜的‘皇后’,连声提醒道:“帝君,抱错人了!那边娘娘看着呢,这下误会说不清了。”
洛长安诧异极了,错愕地仰起眸子,迎进了帝千傲那如夜般寒凉的眸子,似乎能将她望穿一般。
帝千傲垂下冷冽的眸子,温温笑道:“薄姬今日竟夺目了起来,若都督没有气魄,不妨你跟了朕吧。”
洛长安一怔,“您不是对薄姬...词穷吗?”
帝千傲微微抿着唇,将手紧紧握在她的腰肢之上,仍有剧烈的颤抖之势,似乎后怕着什么,“对此刻的薄姬,来感觉了。”
洛长安面上一热,又有无尽的苦涩,手心里一沉,被帝千傲塞进来一个卷轴,她怔怔地问道:“是何物?”
“信物。”帝千傲沉声说着,便将自己的披风捞紧将她身子裹住了。
洛长安竟有不少失落,“就这么,不要你的皇后了。”
帝千傲沉声道:“朕抱着的,就是朕的皇后。”
他怀里,洛长安身子僵住了,眼睛也模糊了,夜鹰的易容术,他不是无法识破的吗,原来...识破了啊。
吴书业见自己心爱的‘薄姬’被帝君拥在怀里,不由愤怒难抑,“小子,竟敢拥着我的薄姬!放了她!”
说着,就泄愤似的一脚一脚的踹在地上女子的心窝上,直把个人踹得快断气了,末了还用匕首在脸上又补了一刀。
帝千傲将臂弯里的人拥紧了几分,木然地看着吴书业,眼底已经没了方才的深怒和为难,我的皇后,从来不是软肋,而是贤内助。
吴书业几脚泄愤地猛踹,将地上女子口中的布团给踹掉了,真正的薄姬立马大叫道:“都督莫要再欺侮我了,我...我是薄姬啊,帝君怀里的才是皇后!!”
吴书业大惊失色,“薄姬?!竟然...是薄姬?!我亲手伤害了我心爱的薄姬!”
薄姬只委屈地直落泪。
“你被反擒了!”吴书业惊声道:“我的兵营地图呢!我的二十几处秘密兵营的地图呢!”
薄姬哆哆嗦嗦道:“被...被皇后搜去了!”
吴书业全面崩溃,失控地大叫,“不!帝君,皇后,你们...欺人太甚!”
接着,便见夜鹰快速出现在帝君身侧,呈上了斩莽剑,“帝君,给您斩莽剑!皇后娘娘一早想到您会顾念先皇余威,会被老贼借机拖延,所以命属下等混入敌军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尔等做得很好,尤其是你,事后...朕单独和你面谈!”帝千傲将斩莽剑接过,用真气催动着剑身,倏地将剑激射了出去,嗤的一声刺穿了吴书业的心脏将整个人钉在了山体上,沉声道:“佞贼的党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此朝中再无巨鳄!”
夜鹰:“......”单独面谈,好可怕的样子,是在怪我让皇后涉险了吗。
吴军见都督已死,纷纷缴械投降,这场由旧部发动的为期两天一夜的政变宣告流产,自此帝君将旧朝遗患全部铲除,彻底把控了朝堂。
帝千傲使真气收回了斩莽剑,大都督尸首落在了荒草从中,满身伤痕的薄姬连滚带爬地奔到了吴书业身边,将吴书业抱在怀里,凄厉地哭泣道:“都督,不要死,都督......不要丢下薄姬。”
吴书业身首异处、手下兵马皆归降帝君,身边只余薄姬不改初心为其收尸。
海胤询问帝君道:“帝君,不知如何处置薄姬?”
帝千傲沉声道:“吴书业于朕有扶起之恩,容其厚葬,墓志铭上不必提及这二日谋反之事,给他留些体面。至于他的薄姬,为他陪葬吧。”
洛长安将手拉在帝千傲的衣袖上,轻声道:“可以...不杀薄姬吗。”
帝千傲不解,“为何留她?”
洛长安将面颊上属于薄姬的容颜取下,轻声道:“看到薄姬,如看到我自己。各自为了自己的丈夫罢了。她只是个爱玩爱闹,心思单纯到忍不住炫耀丈夫宠爱的姑娘罢了。”
帝千傲颔首,“海胤,将薄姬放了。”
海胤颔首道:“是,帝君。”
帝千傲垂下头来,看着怀里的洛长安,用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轻声道:“给你的信物,不看看吗?给朕摘清一下。”
洛长安便将手中的卷轴轻轻地打开了,借着薄薄的月色,她看到了卷轴内是她在海天别院追逐海岸线的画像,画中她卷着裤腿,提着衣摆,面上笑靥如花,她心中大惊,他递给她这卷轴时,她仍带着薄姬的面具,果然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她,“您......”
“你想问,朕是否抱错了人?”帝千傲轻笑着,“皇后化成灰,朕都认得出你来。自你来,朕便知道,你是你。”
洛长安眼眶一涩,点了点头,“嗯。”
“委屈吗?”帝千傲沉声询问着,“朕说的那些大义凛然的话,那身为一国之君因为肩头使命而不得不说的关于皇后什么也不是的狠话。”
洛长安低下头来,“不委屈。若您当真割城丧国,令爱国义士的心血落入贼人手中,洛长安才会看不起您呢!”
帝千傲随即催动着马匹,来到荒野至高处,放目眼前气势浩荡的千军万马,他将皇后自马背上拥下来,与她并肩立在巅峰之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你是朕最称职的皇后。感谢有你,陪我迎来这崭新的朝堂盛世,也感谢你,使朕免于冲撞先皇之余威,快速收拾了这残局。”
洛长安心中一动,称职二字,得来不易,这么多年,终于得了他‘称职’二字。
然而,帝千傲突然红着眼睛,开始掉金豆子,“但作为丈夫,我可太不称职了,方才说的是什么伤人的话,皇后,朕不会让出现自你与江山之间做抉择的情况的,社稷和你,不,是你和社稷,朕都会用生命守护的,这二者都是朕义不容辞的责任!但皇后听了那些话,必然又生气不准我进长春宫了,对不对?”
洛长安见他泪水落的猝不及防,与方才人前那沉着冷静的九五至尊全不相同,她轻声宽慰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落泪了呢。上次这么落泪,还是生槿禾那时呢。”
“九道门外的守门人都可穿皇后做的衣裳,朕就没有。”帝千傲委屈得眼泪直落,“皇后衣柜里,也没有一件朕的衣裳了。”
洛长安看着他落泪,心里也揪着难受,“别落泪了,教属下看着不好。”
“朕无计可施,...朕已经到了向群臣借鉴...唱《满腔忠魂》的地步了。竟浑浑噩噩有流离失所之感。”帝千傲红着眸子,而后在圆月之下,缓缓单膝跪在地上,拉住洛长安的手,沉声道:“......和朕回家吧,皇后,岁月不经蹉跎,一年又一年,朕已经近三十三岁了,和朕...回家吧。”
"是啊,岁月不经蹉跎,臣妾也近二十八岁了。"
"皇后,余生,当真短暂。"
洛长安眸子里升起泪意,"帝千傲......"
帝千傲颔首,“我仍是我,险些将皇后弄丢了的我。”
洛长安的泪珠自眸子滚落,“我仍是我,被您丢弃也舍不得离开的我......”
海胤见两个主子哭,他自己也哭成个泪人了,他挥动手里火把示意着下方原野上列队的兵马,只见下方的兵马便快速地列队,用手中的火把排布出了‘朕心悦你’几字,又听军马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回家!恭迎皇后娘娘回家!”
一时之间波澜壮阔的声音响彻山河。
洛长安抵挡不住帝千傲用数十万兵马来求她回家的攻势,也实在不能让帝君在军前丢了颜面,也因为他的眼泪太过触动心弦,她缓缓将手放入帝千傲的手中,“起来吧帝君,禾儿说,想让我们一起陪他荡秋千,一起和他养小马驹儿,一起陪他用膳……”
帝千傲逼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道:“禾儿也说,他想回家。皇后呢,想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