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弗陵心有余悸:“朕无碍,你现在如何,可有哪里难受?”
季蕴趴在他胸口哼哼唧唧:“不怎么样,浑身都难受。”
她这会儿冷得直打颤,头也疼。
聂弗陵将扯过车内的薄毯给她裹紧。
“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陆府。”
“陛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掉进湖里的?是不是吓坏了?”
聂弗陵看了她一眼,是吓坏了。
看她掉进湖里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像凝固了一样。
“朕没掉湖里。”
季蕴讶然:“......难道是陛下救我上来的?可你不是怕水吗?”
“是怕水,所以朕后来稍大一点,特意找人学了凫水。”
季蕴:......
她以为他小时候落过水,会一辈子畏水,没想他学会了凫水。
聂弗陵解释道:“水没什么好可怕的,可怕的是心乱。”
那个少年虽然在挣扎,但聂弗陵看得出少年识水性。
可少年好像被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挣扎,才将自己置于险地。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有船公将他们救上去了。”
季蕴松了口气:“我当时以为你不会凫水,还要跳下去救人,吓死我了。”
聂弗陵摇摇头:“朕是会凫水,但没有十成的把握全身而退,哪敢跳下去。”
他当时松开季蕴,只是想呼喊那少年,让他坚持住,自己叫护卫来救人。
季蕴心想,你跳下湖救我时,难道就有十成把握了?
聂弗陵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样:“救你朕有十成把握。无论何时,朕都能护你周全。”
季蕴抱紧他:“呀,陛下真厉害!”
陛下跳东湖救李小娘子的消息不胫而走,陆府的人都知道了。
陆峻听说后倒是安心了一些。
好歹陛下愿意护着李小娘子,此人虽然强横,但也算过得去。
他去陆老夫人院中请安,趁机对祖母表明心意,自己与青青已是过往,让祖母别难过。
陆老夫人无奈,顾家家主都规劝过陛下了,陛下还是不肯舍弃青青,罢了,就当她孙子无福。
哎,那个姓萧的男子如今也常往陆府跑,真是愁人啊。
陆府大夫又被陆瞻叫来给来季蕴诊脉。
“贵人受了些寒气,待草民给她开些驱寒的药。”
聂弗陵问他:“她会不会留下病根?”
大夫斟酌道:“应该不会,草民会尽力给贵人调治。”
这大夫叫奚望,医术高超,人也大胆。
他本是民间游医,后来被陆瞻发现,使重金将此人留在陆府。
奚望此时已知聂弗陵身份,说话间也小心了些。
陆瞻不待聂弗陵吩咐,便让人去调查季蕴落水之事。
原来那少年水性极好,只因与家人置气,一时想不开跳入湖中。
本来他是死不了的,但围观之人太多,又都作一惊一乍的,那少年也慌了心神,差点把命搭进去。
至于撞季蕴落的两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陆瞻将他们家中人口都盘查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陛下,出了这等事,草民实在惶恐。害李小娘子落水之人,草民会派人继续盯着他们。”
聂弗陵颌首:“好,有劳家主。”
陆瞻人虽圆滑,但此次陆家确实进献不少财物,招待他们也周到,聂弗陵对他并无不满。
至于季蕴落水之事,责任也不在他。
自从聂弗陵来了会稽,陆瞻就没放松过。
眼下他总算是得到了陛下的谢语,也不枉费这些时日的辛劳。
晚上聂弗陵从书房回到寝居,季蕴裹着厚被子睡得正香。
他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
季蕴醒了,迷迷糊糊的问他去做什么了。
他也不瞒她,将所心中之事告诉她。
此次他来会稽所获银钱粮食不少,但他也因此担心,在他走之后,会有人趁机哄抬物价。
他告诉萧连江,多去提点下三郡官员,让他们注意防范此事,更别想着同流合污。
季蕴觉得他的担心很有道理。
“陛下想将此次所获作为军饷吗?”
“是,不止吴地,各处无灾富裕之地,朕都有派人过去筹集钱粮。边境之战大概等不到明年秋收了,必须提前备好。”
季蕴低下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陛下才将那公主送走。若陛下肯宠爱她,或不至于到如此境地。”
聂弗陵笑她:“皇后突然如此大度,朕竟有些不习惯。”
“此事不怪你,朕也不愿任人拿捏。他们有心挑衅,此战难免。”
季蕴心里还是难过:“那陛下为何偏偏来了吴地?去河北道河东道敲竹杠不好吗?
聂弗陵亲亲她眼睛:“别管这个了。你受了寒,可不能冻着。朕陪你一起躺下休息。”
.
陆屿夫人带了许多补药来看季蕴。
“青青,这些都我亲自挑选过的,温补宜人,你放心用。”
季蕴收下,向她道谢。
“青青啊,你与七郎决断之事我听说了。这样也好,只要陛下他真心待你。”
季蕴低声道:“他其实待我颇好。”
陆屿夫人又好奇道:“你要跟他回京吗?”
季蕴犹豫不定:“大概会吧。”
看聂弗陵的样子,是一定要带她回去的。
“那回京后,陛下他会给你什么身份?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皇后十分可怕。”
“听说她年纪轻轻,手段却不少。将陛下弄得五迷三道的,朝臣们弹劾她,嫔妃们也没有不惧怕她的。”
季蕴很想为自己说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这皇后也是人......没那么可怕。”
“青青,你为何比我还天真?皇后母族是季氏,出了几位将军。此次前来的那个季小将军,听说就是皇后的胞兄。
“......我,我知道。”
“你呀,最好离那个季小将军远点,他指不定有多恨你呢。”
陆屿夫人又神秘兮兮道:“你得多生几个孩子,我听说陛下还未有子嗣。奚大夫你知道吧,让他弄些方子给你。你若能在皇后前头生下皇长子,就不用惧怕她了。”
季蕴心想,可我并不惧怕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