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戈隆城外,春风驱散寒冬白雪,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一切都仿佛欣欣向荣的样子,人们开始卸下厚重的棉袄走出家门。
勒色带着手下搭起帐篷,周围是小心警惕的艾夫斯其他王国大使的护卫。忙碌的仆人,将野炊用的器具摆放整齐,挖好篝火坑准备烧烤架,等待狩猎的骑士们归来。
很明显这是一场联合国议会的团建活动,在古德的提议下,各路闲着没事干的大使纷纷带上自己的下属前来野炊。
古德和梅里迪尔走在营地周围,一边谈笑着。
梅里迪尔回头看了眼营地问道:“连那夫人不一起过来吗?”
古德说道:“她倒是想来,不过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我还是让她在家里呆着了。”
梅里迪尔笑着说道:“做女人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熬过了冬天也不能尽情享受,这个不是一般都倒霉。”
古德说道:“瘟疫都没过去呢,别看现在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画面,危险还是无处不在的。”
梅里迪尔白了古德一眼说道:“那你还叫我们出来,嫌我们太安全了?”
古德笑着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再这么在城里无所事事,那我可是要憋死了,正好借此机会,我们还可以联络联络感情。”
梅里迪尔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们可没有什么感情,今天坐在一起喝酒,明天就是刀剑相向的人,比起这里每天嗑瓜子喝酒的日常摸鱼,我更关心巴坦尼亚国内的情况。”
古德问道:“怎么了,巴坦尼亚国内有什么新鲜事?”
梅里迪尔看了眼远方,目光和思绪有些恍然,最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不是什么新鲜事,是陈年往事。”
“说起来你也是知道的,一些关于已逝先王的传说,因为这些事情,巴坦尼亚王国可是争论不休。”
“一直有人在背地里流传,先王是被卡拉多陛下谋害的,至今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最近这些年战争频繁,但是除了几次大胜仗以外,巴坦尼亚王国可以说是没得到什么好处。”
“尤其是在斯特吉亚王国和西部帝国对巴坦尼亚宣战之后,我们几乎都是在被动挨揍,现在很多人对卡拉多陛下心存非议,认为他的决策并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而是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古德稍微思虑了一下,接着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卡拉多准备对谁下手,还是谁准备带头对卡拉多下手。”
梅里迪尔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古德,古德笑着说道:“哈哈哈,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那这么说来是卡拉多在清理内部人员咯?”
梅里迪尔说道:“最让我苦恼的问题就在于,对卡拉多的统治最为不满的那些人恰恰是在我的封地之中,你说我能怎么办?又不能对抗国王,又不能和人民决裂,我可真是太难了,最后还要被送到这个地方,这个流放有什么区别。”
表面上,古德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其实疯狂吐槽。
我信你个鬼,要是没你这个大酋长点头,卡·班瑟斯那一带能有那么多反对派?要是没有你的支持,那些诺德冒险者和雇佣兵们能在巴坦尼亚搅风搅雨?
作为巴坦尼亚王国曾经的长役雇佣兵,古德在巴坦尼亚混的时候也是知道不少内幕消息的。古德完全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在跟自己诉苦说无辜的男人,背地里一定是个坚定的造反派,说不定哪天就会和卡拉多大打出手,或者狗一下,争夺卡拉多死后的巴坦尼亚至高王宝座。
说完心里的话,梅里迪尔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下,随即对古德说道:“别光说我啊,说说你最近怎么样?好歹是瓦兰迪亚王国的新男爵,又是当今国王陛下阿尔德里克的女婿,应该混得很开吧?”
古德摇头苦笑,然后说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可比你惨得多了。”
梅里迪尔面露诧异之色,赶忙问道:“怎么了?瓦兰迪亚王国内讧了吗?”
古德看了眼梅里迪尔问道:“我说,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高兴,是幸灾乐祸吗你?”
梅里迪尔尴尬地笑着说道:“怎么可能,说这些多见外,赶紧说说看,瓦兰迪亚王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古德说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估计全卡拉迪亚人都知道,瓦兰迪亚王国的新国王现在是把国内所有的男爵都给得罪了一个遍,各种皇室专权的政策一个接一个,当然,最过分的应该是把奥斯皮尔男爵给关押在帕拉汶德的地牢里,我估计他再不放人,奥斯皮尔男爵的手下就该起兵进攻帕拉汶德了。”
梅里迪尔问道:“你说这个啊,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你在这场争执中是什么态度。”
古德说道:“没什么态度,就是安安心心地做我这个大使该做的事情罢了。”
梅里迪尔摇了摇头,老气秋横地对古德说道:“古德啊,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你不能就这么放任自己的权利和领土而不顾啊,阿尔德里克的行为,别说是对瓦兰迪亚王国的领主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就是其他王国的领主也是一样的。”
“他已经违背了封君对封臣的誓约,你们完全可以起兵讨伐他的,这绝对是合情合理的。”
“真正的男人要勇于面对困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你自己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梅里迪尔语重心长的劝说了古德一番,鼓励性的拍了拍古德的肩膀,随后给了古德一个你懂的眼神转身离去。
古德默默的注视着梅里迪尔离去的背影,内心感动不已。
见了你个鬼的合情合理,还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不就是想怂恿我跟我老丈人打一架吗?
亏我这段期间还请你喝了那么多的好酒,感情都喂狗了,果然上流社会都是下流人。
古德内心吐槽之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古德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队骑兵,带着北部帝国的旗帜朝这里赶来。
“吁........”
骑兵部队在营地外围停下,古德和众人纷纷围过去准备看看什么情况。
为首的骑兵是一名看上去大约六十岁的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精气神都很好,而且自身还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看上去不怒自威。
“吕松来了...”:古德嘀咕了一句,随即就看到吉菲尔(北部帝国)走上前向吕松问好,其他人国家的大使则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吕松。
吕松目光巡视在场众人,再低头看了眼吉菲尔,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联合议会的工作?带着家仆们在这里野炊,享受生活,你这个主席是怎么当的?”
吉菲尔尴尬地说道:“没有,我们只是稍微放松一下而已,而且......我现在其实不是主席,这个月的当值主席是梅苏伊女士,我们是轮班制的,这个我有在元老院汇报过的。”
“呵呵,到头来你连个主席的位置都保不住,真是幸亏你在这里任职,要是还天天呆在元老院里面,天知道你会如何伤害这个国家。”
吕松的嘲讽毫无修饰,当着众人的面一句话就让吉菲尔下不来台。
“联合国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嗯?”
“除了那封得到所有王国承认的和平协议,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积雪和冰河都消融了,我们最关心的瘟疫你们却没有一点点有效的办法,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每天喝酒吃饭,算算时间一天就过去了,然后明天又继续?”
“听起来这和我家的猪没什么区别呢。”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吉菲尔,古德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吉菲尔铁青着脸说道:“吕松大人,我现在依然是元老院的一员。同为帝国公民,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吕松并没有给吉菲尔好脸色,继续嘲讽道:“同为公民?你始终搞不明白...”
吉菲尔打断道:“我当然明白,但是我坚持,公民即是公民,是平等的。”
吕松眼中的嘲讽之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芒,冷冷地盯着吉菲尔。
吉菲尔也睁大自己的小眼睛,硬着头皮和吕松对视,空气中仿佛擦出了无形的火花。
奥列克(斯特吉亚)缓缓走到吕松面前,冷眼看向吕松。
“我当是谁呢?让我想想,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哦对了,上次是来北部帝国的时候见了你一面,让我再想一下,上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
“唔....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在“内雷泽斯的愚行”的战场上,当时我把你们的部队打得像条狗一样,我还记得你逃跑时候的伟岸身姿,老实说,和我家波比没什么区别。”
奥列克回头朝营地招了招手,一条哈士奇甩着大舌头朝奥列克跑来。
波比对着亲昵地蹭着奥列克的脚,任由奥列克伸手抚摸它的头颅和下巴,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梅苏伊说道:“确实,非常伟岸的模样呢。”
古德和梅里迪尔等人亦发出讪笑声惹得吕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甩了个脸色,带着手下的骑兵转身离去。
吕松离去,吃瓜群众也都散去。
古德走到吉菲尔身边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看这阳光明媚,天朗气清,这风都是温柔的模样,别因为一个老糊涂的糟老头坏了心情。”
吉菲尔讪笑着说道:“抱歉让您见笑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古德语气温和地说道:“这没什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一个国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啦。”
“其实我也比较好奇,吕松的事情你们是怎么想的?倒不是有什么坏心思,我古德是个老实人,煽风点火的事情我可不干。就是我们瓦兰迪亚王国嘛,相信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的陛下阿尔德里克现在都行为和吕松差不多,搞得整个王国都很不愉快,如果你们这里有好的解决办法,那我还是想学习学习的。”
吉菲尔说道:“我这里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自己的意见很简单,王国必须遵从帝国的旧制度,必须是议会共和制度,这是神圣不可违抗的。”
古德说道:“但是现在吕松打破了啊,他现在是第一公民,那这样一分下来的话,你们岂不是二等人了?”
吉菲尔目光一凝,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古德摇了摇头,老气秋横地对吉菲尔说道:“吉菲尔大人啊,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人是有梦想的,既然你有这样的理念的话,那你就应该为了这个理念去奋斗才对啊。”
吉菲尔说道:“我是有去抗争过的,只是....只是我提议取消吕松的一票否则权...被吕松给一票否决了。”
说到后面,吉菲尔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古德却一脸认真的说道:“干的好,也许对别人来说,你的行为是愚蠢的,但在我看来,这是英雄,是一个勇敢正直的男人做出的正义之举。”
“为什么你要不好意思,担心别人嘲笑?不对,该是你嘲笑他人,因为在你站出来直面强权的时候,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比所有人都要有责任、有担当。”
“不要在意愚蠢之人和自甘堕落之人的非议,你那正义的理念不该就此蒙尘,你不能就这么放任自己的权利和领土而不顾啊,吕松的行为,别说是对北部帝国的公民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就是其他王国的领主也是一样的。”
“他已经违背了封君对封臣等誓约,违背了元老院、违背了公民的意志。你们完全可以反对他,甚至是起兵讨伐他的,这绝对是合情合理的。”
“真正的男人要勇于面对困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你自己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古德语重心长的劝说了吉菲尔一番,鼓励性的拍了拍吉菲尔的肩膀,随后给了吉菲尔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转身离去。
吉菲尔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古德离去的背影,良久,热泪盈眶。这么多年来,古德是如此鼓励自己和支持自己的,尤其是古德的话,极大地震撼了吉菲尔的内心。
是的,坚持自己的理念,坚持王国栋共和制度,在没有人敢站出来直面吕松的时候,只有自己站了出来。仅凭这一点,没有人有资格嘲笑自己,因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吉菲尔微笑着朝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