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喜娘为胡清月盖上了红盖头。
安意随姑娘们先行一步,去喜堂看来接新娘的新郎。
胡家的人照例要了开门钱,又刁难了一下迎亲的人,在旁边的人催促说吉时快到了,才让张昭峰领着他的兄弟团进门。
安意见多了俊男,又有小龚爷这个妖孽的存在,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张昭峰,就只得到长得还算周正的评价。
胡老太爷和胡老爷夫妇在堂上坐好,张昭峰奠过雁,饮了酒,拜见了祖父和岳父岳母。
胡清昉把蒙了盖头的胡清月背了出来,张昭峰退到一旁,胡清月拜别祖父和双亲。
胡老太爷给了三封红包,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胡全成闭了下眼睛,调整好情绪,递给胡清月一个白玉如意扣,“月儿啊,嫁到张家,要好好侍奉长辈,处事要谨慎,要照顾好夫君。”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胡清月磕头道。
单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红了眼眶,“我的儿,成亲后,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女儿知道。”胡清月的眼泪滴在锦垫上。
“夫人。”胡全成轻唤了一声,虽然哭嫁是习俗,但是哭花了妆容就不好了。
单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弯腰扶起胡清月,把戴在手腕上的一对翡翠玉镯褪出来,套在胡清月的手腕上,又叮嘱了她几句,松开了手。
张昭峰见岳父母脸上是三分欢喜七分忧伤,上前道:“祖父,岳父岳母,各位亲友,光洪今日接清月回家,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这么直接的表白,让胡家人和观礼的宾客都笑了起来,在满堂的祝福声中,张昭峰牵着胡清月走出喜堂。
胡清月坐轿,张昭峰上马,迎亲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胡家。
送走了胡清月,安意和安康打了声招呼,跟着小龚爷回宫。
安康看着远去的马车,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韩颂延走到他身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沉声道:“伯宁,圣意难违。”
“我知道。”安康眸色微黯,皇权大过天,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妹妹,成为男人朝堂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让妹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随小龚爷回宫的安意并不知道她这次出宫,会令朝中一些摇摆不定的官员做出重要的决定。
从内城回到皇宫,已近酉时,安意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秦珏几兄弟带着随从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哥。”秦珏几个喊道。
他们的随从也给小龚爷行礼请安,礼仪上虽然没有缺失,可是有好几个人脸上都闪过或轻蔑或鄙夷的神情。
小龚爷看在眼中,面色未变,淡淡地道:“无须多礼。”
“小女见顺王爷,见过宁王爷,见过廉王爷,见过简王爷,给顺……”安意屈膝行礼,眼睑低垂,掩藏起眸底那抹同情之色。小龚爷就如白无名所言,危机重重。
“安姑娘,不必多礼。”四位王爷不等安意请安完毕,同时伸手虚扶。
安意就势起来。
“不耽误你们出宫。”小龚爷偏头看了眼安意,“安姑娘,我们走。”
安意乖顺地应了一声,跟在小龚爷后面,往慈宁宫走去。
秦琅冷哼,不屑地道:“没了那张脸,看他拿什么去骗人。”
“老三,还在宫里,别乱说话。”秦珏盯了他一眼,上了马车,另外三人也都上车,出宫回东颐园,他们封王后,皇上命他们搬出皇子所,暂居东颐园,直到王府建起为止。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直凝神听后面动静的安意听到了这两句话,微微蹙眉,他们打算毁掉小龚爷的脸吗?看着走到前面的小龚爷,暗叹,皇宫比江湖还要险恶,栽赃陷害,他能应付得了吗?
小龚爷听到了秦琅的话,但他置若罔闻,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径直把安意送到慈宁宫宫门处,柔声道:“进去吧。”
“谢谢王爷。”安意朝里走了三四步,停下脚步,转身却见小龚爷还站在门口,扬唇浅笑,目光扫过他的身边的四位随从,“王爷身份尊贵,出门多带些人。”
小龚爷凝眸一笑,道:“知道了。”
安意再次转身朝里走,没去寝宫见太后,也没回寿萱殿,去了水房。白无名正把药材倒进药罐,见她进来,笑道:“还以为你会喝了喜酒才进宫。”
“我只是去观礼”安意走过去,拿起银勺从水缸里舀水,“药我来熬,你出宫吧。”
白无名把炭火夹进炉子里,放下火钳,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安意笑道。
白无名出门自去。
安意熬好药,端进去给太后服用。
一个时辰后,安意为太后第三次施针放血。
接下来的三天,太后在服用安意和白无名,为她加了料的药后,整天都在安静的睡觉,没有机会用言语刺探安意,可是安意也没能得到清静。秦珏、秦琅、秦瑾和秦琨兄弟四个,轮番上阵,与她路上偶遇,令她不胜其烦。
到了二月十日,太后体内的毒终于完全清除,皇上重赏了安意,准许她出宫回家,但是没有恩准了韩楝之和韩颂远父子进太医院。
白无名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能功成身退,重做他的江湖浪子,还得出入宫廷,听从皇上的安排。
安意拜别太后和皇上,准备带着芳蓉出宫。
太后拉过她的手,把一块令牌放进她的手中,笑道:“以后没事了就到宫里来陪我说说话,看着你们这样豆蔻年华的姑娘,我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太后娘娘厚爱,小女愧不敢受。”安意一点都不想再次进宫,婉言拒绝接受令牌。
“皇上,你瞧瞧这孩子,一点都居功自傲。”太后笑道。
皇上道:“安丫头,这是太后娘娘对你的疼爱,拿着吧,以后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诊平安脉也方便。”
安意暗叹,这贼船上来,她就下不去了,无可奈何的收好令牌,带着芳蓉,出宫回家。
安意回到家中半个时辰后,内侍们送来了皇上给她的赏赐,有珠宝首饰,有金银瓜子,有兽皮布料,还有陈设品,琳琅满目的送了一大车东西来。
安意谢了恩,塞给来送赏赐的内侍三百两银子,等内侍们离开,让下人登记造册,收入库房去。
罗氏看着厅里的东西,目瞪口呆,“喜儿,这都是皇上赏给你的?”
珠宝首饰和陈设品是内造的,可以戴,可以摆,但是不能变现,金银瓜子,到是可以拿到钱庄去换银票,安意比较喜欢,听到罗氏的问话,笑道:“当然是皇上赏的,总不会是我去宫里抢来的。”
“这孩子,又乱说话。”罗氏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安意笑了笑,打发人去给胡清月送帖子,问她明天过府拜访有没有问题?
胡清月的回帖是,恭迎大驾。
傍晚,安家父子回来,很难得,卫旸也回来了。
吃过晚饭,安清和道:“喜儿,你收拾一下,明天让你舅舅陪你去直隶做客。”
“我们家有亲戚在直隶吗?”安意诧异地问道。
“不是亲戚,是爹爹的生死之交,他的二女儿这个月的二十日及笄,爹和娘都没空过去,你要代表我们家过去观礼,做执事。”安清和给的理由很充足。
安意微蹙眉,“明天我要去见师姐,能晚一天去吗?”
“晚一天没什么关系,后天去。”安清和笑道。
“好。”安意不疑有他,欣然同意。
安清和、卫旸和安康在安意不注意的时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送安意出京,能令事情淡化下去,等皇上的视线转移,就给安意找个合适的人家把亲事定下来。
次日,安意去张家见胡清月。
听到通传,胡清月迎了出来,“师妹。”
看着一脸桃花水色的胡清月,安意就知道,她新婚生活过得很愉快,携手和她进了屋,看着家具上雕着葡萄、石榴等喻意多子多福的图案,噗哧一笑道:“张家就指着你和姐夫俩生孩子吗?”
胡清月啐了她一口,笑骂道:“小丫头,口无遮拦,你羞不羞啊?”
安意笑道:“师姐别忘了,我是学医的人,这生儿育女是天伦,我有什么可害羞的?师姐一向落落大方,成亲了,学得小家子气了,要是让师父知道了,定抓蛇来吓唬你。”
胡清月叹了口气道:“我成亲的大喜日子,师父也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老人……不对,才能见到她这位美人儿。说不定要等到你成亲了,才能见到她。”
提到成亲,安意不想接话,吸了口气,“什么东西?好香啊!”
“你这鼻子就是尖,我做了好东西给你吃,快来尝尝。”胡清月拉着她到罗汉榻坐下,打开放在小几上陶瓷罐,拿着长柄瓷勺,在罐里搅动了几下,拿过放在旁边的白瓷碗,从里面把东西盛出来,“你尝尝,可喜欢?”
安意端起碗,尝了两口,滑爽可口,透着淡淡的桂花香,细细品来,又有点苦味,笑道:“师姐这道桂花杏仁露,越做越好吃了。”
“这道杏仁露放在店里卖,你觉得怎么样?”胡清月念念不忘开店的事。
“你不开药膳店,改开甜品店了?”
“先开甜品店,生意好,手里的银子多了,我们再开药膳店,药膳太费药材了,成本太高。”
姐妹俩边吃边商量起开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