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吵了。”安意扶罗氏下车,喝止两家下人继续争吵下去,“你们吵来吵去,也吵不出结果来。反正不管我去那一家,另一家都不会愿意。这样吧,明天你们谁来得早,我就去谁家。”
“这怎么行?”两家下人同声同气。
“怎么不行?是你们求我去治病,不是我求着要过去,若是不照我的规矩办,明天你们也就不必来了,另请高明吧。让开,别挡着路。”安意不理会罗氏使过的眼色,强硬地道。
两家的下人不敢强行将安意绑回去,无奈的向两边退开,让出路来。
“娘,今天是中秋节,我不想去别人家里过节。她们又不是急症,拖一天半天的不碍事。”安意不等罗氏劝解的话说出口,直接道。
罗氏想想也是,没有再劝。
次日,蒋家人先到,安意依言去蒋家。
“明知有病患,还要拖延一晚才来,你一点仁心都没有,枉为医者。”蒋心慧眼神不善地盯着安意,全身疼痛难忍,却还不忘耍小姐脾气。
“慧儿,你太失礼了,快向安姑娘赔罪。”蒋夫人沉声训斥道。
“蒋夫人,蒋姑娘是病人,心情不好是难免的,我不会介意的。”安意见蒋心慧被疼痛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十分的解气,就非常善解人意地道。
“安姑娘,谢谢你不计前嫌来给小女治病。”蒋夫人感激道。
“蒋夫人别这么说,其实蒋姑娘这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只因贵府的下人来请,我要是不来一趟,会让人以为我拿乔作态,不给廉王妃、蒋大人和蒋夫人面子呢。”安意淡淡地笑道。
蒋夫人脸色一僵,蒋心慧是准廉王妃不假,但安意是准函王妃,还占着个长,蒋家派下人去请她过府,实实在在是蒋府在拿乔作态,而且安意来时,她也没有到大门口去迎接,这礼失大发了,可现在向安意道歉,她也拉不下这个脸面,陪笑道:“辛苦安姑娘了,请安姑娘给小女诊脉吧。”
安意在床边的圆墩上坐下,“蒋姑娘,把手伸出来吧。”
“你要是治不好我的病,你这神医的名号,可就名不符实,你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蒋心慧咬牙切齿,满怀恶意地道。
“慧儿,闭嘴,不许胡说八道。安姑娘的医术,太后和皇上都称赞过,定能治好你的病。”蒋夫人急了,蒋心慧这话要是激怒安意,这病谁来治?万一安意是个心肠坏的,去外面说几句蒋心慧恶疾缠身、无法治愈的话,只怕皇上会收回这个赐婚,到时候怎么办?不止蒋心慧这一辈子毁了,蒋家还有什么脸面?
安意没有生气,连一丝怒气都没有,看着蒋心慧微微扭曲的脸,只觉得不该这么快心软,像蒋心慧这种无缘无故都要害人的人,还是多病几日比较好,等受够了教训,真正的悔改了,再给她解毒比较合适,起身抚了抚裙子,道:“蒋夫人,令爱的病,我无能为力,告辞!”
说罢,安意转身就走。
“安姑娘,安姑娘,请留步。”蒋夫人追在后面喊道。
安意被守在门口的婢女拦住了,停步回头道:“蒋夫人,我出了这个门,你就当我没有来过贵府。”
“安姑娘,小女她病得糊里糊涂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安姑娘肯宽宏大度过来,定不会见死不救。小女的病,还托赖安姑娘,等小女病好了,我必让她亲自上门来给安姑娘道谢道歉。”蒋夫人恳求道。
“蒋夫人,我医术浅薄,就不献丑了。”安意福了一礼,再不肯与她啰嗦,快步离去。
“安姑娘,安姑娘……”蒋夫人又追了两步,却见安意越走越快,已然追不上,只得回屋,看着躺在床上呼痛的蒋心慧,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这孽障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连轻重缓急都不懂了?就算安意与你深仇大恨,你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与她斗气啊!好不容易请得她上门给你看病,你就不能忍忍吗?等她给你治好了病,那时候,你要报什么仇,报什么怨,还不是随你。你现在把她气走,是不是不打算把病治好了?”
蒋心慧脸上闪过一丝后悔神色,却仍嘴硬地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郎中,找别的郎中就是了,我就不信,除了她,就没人能治好我的病。”
“这几天请的郎中还少吗?你这病必须尽快治好,不能拖,你知不知道?”蒋夫人厉声喝问道。
蒋心慧心里憋屈,身体难受,泪水不住的往下流。
蒋夫人看她这样,舍不得再责骂她,道:“慧儿啊,别再呕气了,自个的身子要紧。明天我会亲自去请她,到时候你说几句软话,哄她帮你治好病,以后我们再想法子慢慢整治她,出这口怨气,好不好?”
蒋心慧哭得伤心欲绝,她真得不愿意去求安意,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哭着道:“我听母亲的。”
蒋家母女私下的谋算,安意不会知道,她洒脱的离开了蒋家,准备去仁福长公主府,看看赵岷是否和蒋心慧一样,冥顽不灵。
马车刚行进不足百米,迎面遇到了追赶过来的公主府的马车。
到了公主府,安意也是直接去赵岷的闺房。
“你先去蒋家的?”赵岷瞪着安意,不满地问道。
“蒋家的马车先来。”安意淡然指出,不是她怠慢长公主府,而是长公主府的人来晚了。
“你不知道尊卑吗?”赵岷抬高声音问道。
安意神情自若地答道:“在医者面前,病患无尊卑高低之分,视病情的轻重,讲究先来后到。”
赵岷痛得全身颤抖,顾不得继续闹脾气,问道:“我的病,你治得好吗?”
“我会尽力而为。”安意在椅子上坐下,“县主把手伸出来吧。”
赵岷伸出手,让安意诊脉,眼含期望的看着她。
安意给赵岷诊完脉,起身走到桌边,开写药方。
“喂,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赵岷黯沉的眼中多了点亮光,看了这么多郎中,只有安意给她开药方。
“两手脉浮大,思虑过度,气血皆虚,血凝气滞。”安意放下笔,吹干药方上的墨汁。
“能治好吗?”赵岷没听明白,但她比蒋心慧识时务,她知道现在最重的是什么。
“只要县主好好服药,不胡思乱想,心平气和,与人为善,这病不难治。”安意把药方递给伺候在旁的婢女。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赵岷问道。
“县主,得罪什么人都可能,就是不要去得罪郎中,因为人吃五谷生百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求于人。我今天会来为县主治病,是因为我与县主并无私怨,县主对我的仇视,应该是一个误会,我想化解这个误会。”安意道。
“你与蒋心慧也冰释前嫌了?”赵岷问道。
安意轻轻摇了摇头,道:“蒋姑娘重病缠身,有求于我,却还高高在上,口出恶言。我是人,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做不到以德报怨,所以我并没有为她治病。”
“我也没有给你好脸色看,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治病?”赵岷问道。
“因为康乐县主,康乐县主生病的时候,没人与她交好,县主却没有嫌弃过她,愿意与她来往,所以我知道,县主和蒋姑娘不是同类人,县主心中存有善念。”安意也不想处处竖敌,能拉拢一个,算一个。
赵岷看着安意,眸光闪烁,半晌,垂睑,小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为病人治病,乃医者本分,县主不必言谢。药一日三次,七天后,县主就能恢复如初。”安意交待完毕,告辞离开,与匆匆赶来的仁福长公主恰好错过了。
出了公主府,已过正午,安意道:“我们去全福楼吃午饭吧。”
马车停在全福楼外,安意带着芳蓉、香芹和几个护卫走了进去。
小二迎上来招呼,安意要了间二楼临窗的厢房。
安意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茶,安静地看着外面的街景,屋外传来一阵车轱辘声,接着传来敲门声。
安意微微蹙眉,菜应该没有这么快送上来,来人会是谁?“芳蓉,开门。”
芳蓉打开门,坐在轮椅上的小龚爷出现在门口,诸漆把他推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意讶然问道。
“全福楼推出几道新菜,我过来尝尝味道,想日后再约你同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会遇上你。”小龚爷唇角上勾,愉悦地笑道。
安意不挑食,对吃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淡淡笑问道:“什么山珍海味,值得你这般折腾?”
小龚爷提起壶,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杯子,抿了口,道:“这次全福楼共推出五道新菜,我全部点了,是八宝桂花全鸡、极品蟹粉鱼翅、蒜泥白肉卷、清汤白菜心和糯米双枣南瓜盅。”
“听起来还不错。”安意起身走到小龚爷对面坐下,“香芹,去把我们点的菜退了,这顿就吃王爷点得这些。”
香芹看了眼小龚爷,见他脸上没有愠色,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安意,笑容灿烂,这才放下心来,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