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龚家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衣,手持拂尘,年约三旬的美貌尼姑。
龚夫人得知请到了了尘师太,喜出望外,亲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尘双手合十行礼道。
“阿弥陀佛,信女见过师太。”龚夫人双手合十还礼,“师太慈悲,泽及苍生。”
了尘微微浅笑,“贫尼今日前来,是为探亲访友。”
龚夫人一愣,“不知师太的亲友是哪一位?”
“贫尼的亲友正是施主的儿媳,七少夫人。”了尘笑道。
龚夫人愕然,“师太与安家有亲?”
“贫尼与七少夫人师出同门。”了尘坦然相告。
龚夫人听这话,既感到诧异又感到庆幸,诧异的是不过问江湖事的了尘,居然会是逍遥门的人,庆幸的是已经说服安意。如若不然,了尘碍于同门之谊,绝对不会出手解毒,那这件事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龚夫人客客气地将了尘带到了长庚院,听到小李子给龚夫人请安的声音,安意和小龚爷对视了一眼,龚夫人怎么又来了?
小龚爷笑道:“夫人,你这女诸葛看来是不想当也不行了。”
安意横了他一眼,起身迎了出去,走到门口,看到龚夫人不是一人前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尼姑,想起上午龚夫人说过的话,知道来的是了尘,眉尖微蹙,龚夫人不带了尘去给沈融她们解毒,把人带到长庚院来,这中间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遒哥媳妇,这位是了尘师太。”龚夫人介绍道。
安意垂睑,屈膝行礼道:“见过师太。”
“七少夫人不必多礼,请起。”了尘看着安意凝眸浅笑,神态柔和,“七少夫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太有什么话就直说。”小龚爷大步走了出来,站在了安意身旁,眼神不善地盯着了尘,不放心让安意,跟个陌生人独处一室。
“遒儿,不要如此无礼,师太没有恶意。”龚夫人道。
安意拉了拉小龚爷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过于防备,了尘是龚夫人带来的,他这个样子,会让龚夫人误会,他们不信任她,对了尘微微一笑道:“师太请随我来。”
“娘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小龚爷拦住安意,龚夫人若是误会,他可以解释,但是绝对不会让安意置身于险境,齐萱对安意出手的事,已让他草木皆兵。
了尘见小龚爷护妻如命,满意地微微颔首,笑得越发的明媚,“看来贫尼不表明身份,龚七爷是绝不会让贫尼和七少夫人,单独说话的。”
言罢,了尘把拂尘放在栏杆上,将掩在衣襟内的玉佩取了出来,双手递给安意,口中道:“程五娘见过掌门师妹。”
安意愕然,显然没想到了尘会是她的师姐,接过玉佩,确认了尘的身份,把玉佩递还给她,行礼道:“十九见过五师姐。”
了尘扶起安意,笑道:“我原以为我们姐妹,要过些时日才能见面,没想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五师姐。”因计凡衣做事不按常理,安意至今也不知道,她那些没见过面的师姐,是什么身份,住在何处。
“十九妹夫,现在可以让贫尼跟贫尼的小师妹,单独说几句话了吗?”了尘促狭地笑问道。
“五师姐请便。”小龚爷挑眉道。
安意把了尘带去了书房,“五师姐请坐。”
“发生了什么事?令你如此动怒,同时使用三种奇毒。”了尘知道安意来南京了,但是并没打算这么早就出来相认,龚夫人派人请她来解毒,一问情况,便知是安意下的手。能让安意出手下毒,肯定是出了事,担心安意吃亏,特意过来探问情况。
安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小师妹的心肠太软,像这种敢觊觎你男人,还想要置你于死地的贱人,你就不该手下留情,就算不弄死她们,也要弄残她们,让那些还有这样心思的贱人,见识到你的手段,再不敢动这样的念头,只有这样,你才会少很多麻烦。”了尘笑盈盈说着狠毒的话,不见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五师姐所言有理,但是我不能只顾自己痛快,不管我婆婆的立场。”安意笑道。
了尘皱了皱眉道:“你的顾忌我明白,行了,她们三个,师姐替你解决。”
“我已经给过她们教训,师姐不用再出手了。”安意笑道。
“你给她们那点教训不够,我会借口为她们解毒,把她们带回观音庵去,让她们好好的念念佛经,等她们清心寡欲,幡然悔悟后,再放她们回来,省得她们有事没事找你麻烦,你是来游玩散心的,不是来惹麻烦的。”了尘道。
“谢谢师姐为我着想,只是我已经把解药给我婆婆了,我婆婆既然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师姐,会担心你对她们不利,是不会让你带着她们的。”安意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说服你婆婆,让我带着她们的。”了尘眯着眼,狡黠的笑道。
安意不知道了尘是怎么说服龚夫人,只知道,第二天早饭过后,了尘带走了沈融三人。
“你说,我五师姐是怎么说服娘的?”安意问小龚爷。
小龚爷摸着下巴道:“说服的可能性不大,威胁的可能性比较大。”
安意蹙眉,“怎么威胁?”
“你师姐会解毒,自然也会下毒,要是娘不答应她的要求,就算娘能用你给的解药,替沈融她们解了这次的毒,你师姐可以换种毒药,再去毒沈融她们。而这毒药,极有可能是无解的毒药。”
安意和了尘刚认识,对她的脾气秉性不了解,但是以计凡衣的性子,教出来的徒弟,会有几个是按常理出牌的?就是她做的事,在旁人眼中,也有点离经叛道,所以小龚爷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笑笑道:“不管师姐是说服娘,还是威胁娘,她要针对的都不是娘,她只是想替我解决一些麻烦而已。”
“师姐愿意出手,到省了我的事,我该谢谢她才是,不会误会她的。”小龚爷看着安意,面带委屈,“娘子总是这样不信任我,把我当成那种度量小,不明事理的人。”
“你这话说的,我哪里又不信任你了?我只是……”安意着急地解释,忽然看到小龚爷眼中含着笑意,就知这男人又捉弄她,轻哼一声,“你这样胡乱攀扯,是不是又要哄我向你道歉啊?”
“娘子聪慧过人,为夫的算计,被娘子一眼看穿。”小龚爷展开双臂,“为夫愿望落了空,好生失望,娘子不来慰藉一下为夫吗?”
安意明眸流转,乖顺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的怀中,娇笑着问道:“相公这样的慰藉够不够啊?”
“娘子好吝啬!”小龚爷笑,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去吻她的唇,“这样的慰藉才够啊!”
夫妻俩除了早上形影不离的,一起出门去陪家人吃早饭,再到客院坐坐外,几乎不怎么离开长庚院,整日躲在房里不是亲热腻歪,就是对弈、看书、品茗打发时间,这让眼巴巴等机会的柯映兰,有些无计可施。
不过柯映兰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姑娘,仍然让人盯着两人的动静,得知明日,两人要去南京城游玩,心中大喜。
次日,安意给李谷雨施针注药后,一行人正要出门,周蘅突然眼前发黑,扶着头,缓缓地坐了回去。
“阿蘅!”卫旸心焦的大步走到周蘅面前,“你怎么了?”
周蘅温和地对他笑道:“我没事,只是猛地站起来,头有点晕。”
“舅舅,让我给舅母诊一下脉。”安意道。
诊断的结果让卫旸又惊又喜,周蘅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他要当爹了!
以卫旸的年纪,好多人都当上祖父了,他这个时候才当爹,既开心又担心,缠着安意问各种问题,连早上什么时辰起床,晚上什么时辰睡觉,是头朝哪个方向睡好等问题,都问了。
安意也很替卫旸高兴,把所知道的,有关如何照顾孕妇的知识都讲给卫旸听,又叮嘱周蘅,“舅母,胎儿在娘的腹中,借母亲的气血所养,故母热子热,母寒子寒,母惊子惊,母弱子弱。是以孕妇的一定要注意防暑防寒,不能受惊吓,起卧的动作都不宜过猛、过快。”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周蘅双手捧着肚子,还好来南京的路上,不是太劳累,要不然,腹中的胎儿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没了,她会悔恨终身的。
“刚才她头发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要开安胎药给她喝?”卫旸紧张地问道。
卢郎中捋着胡子,道:“秋学,你不用太过紧张,刚才七少夫人已经给阿蘅诊了脉,没有问题,只要阿蘅以后好好吃饭,适当的滋补,气血充实,自可保十月分娩,母子无虞。”
周蘅有了身孕,还没过头三个月,不宜大肆宣扬,只是告诉了龚老夫人、龚夫人和骆氏。三人也很高兴,过来探望,骆氏又敲打了一番下人,让她们更用心的伺候周蘅。
因为周蘅怀孕一事,南京之行没能成行,柯映兰站在二门处,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小龚爷和安意,让人一打听,得知他们还在客院,已经不打算出门了,怏怏不乐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