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可以复活?”
那尚未离开的教廷诸位中,许多人面露惊奇。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常见?
不,是几乎没有听说过!死而复生,只存在于传说和童话之中。
玉琨霜静静看着白驹:“若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抱歉,我只是依然不相信巧合而已。”白驹摇着头,手上没有动作。
他可以确定,昨日,湛尘确确实实已经死在了那绞刑架上,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衰亡。
若按常理,白驹会怀疑这只是一次窃尸,毕竟斯托克在案卷中给出的证据并不是那么充分,仅仅通过指痕,是没法排除他人窃尸的可能性的。
但玉琨霜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凑巧了些。
凑巧到他一来,就看见湛尘被处死,若说是随意选择的时间节点,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况且,尸体消失的时间,玉琨霜就在附近,她会发现不了这一切?
【玉琨霜发来了一条消息】
【玉琨霜:万界游乐园被摧毁后,我也不再有凌驾于位面之上的力量,也无法在位面之外获取相关位面的信息。】
在一片沉默里,旁观者反而比两人更紧张。
教廷的修行者们都在等待着杀神动手,毕竟昨日里,这位连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机甲能量剩余13%】
“斯托克先生,想必,你很愿意帮我的忙。”白驹瞟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何被提名的斯托克一脸呆愣的流下冷汗,颤抖道:“您……请您吩咐!”
白驹将手中的案卷抛给了他:“既然你知道这是件案子,那破了它吧,这里这么多人,想必他们也很愿意帮忙。”
在白驹的目光中,那些教廷主教们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由于要快速运送案卷,他们本身的实力在各地分教堂也算是一等一的,这位的意思是,让他们听从一个小小的编外职员的安排?
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他们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平日里对付下属平民的嚣张气焰一点都不敢冒头。
斯托克左右打量了好几眼,看着白驹的目光似乎在渐渐变冷,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个“是”字。
很快,那群人便鱼贯而出,屋中只剩了白驹,孙悟空,玉琨霜三人。
“嘿嘿,小子,他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孙猴子好奇道。
“可能是我个人魅力太足。”白驹摩挲着下巴,露出一点笑容。
“那这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祂眨了眨眼,没有深入询问,似乎已经猜到原委,随之又换了个问题。
白驹看向玉琨霜:“你不打算说说么?你瞧瞧,你说需要我帮忙,我就来帮忙了。我又不欠你什么。至少,对于一个帮手,你不该隐瞒。”
玉琨霜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一开始,确实不知道。”
“那你找到我,并找我帮忙,这背后,有人指示或者引导么?”
白驹一边问着,思绪却发散开来。
封神世界的魔法被修行者者唾弃并视为邪魔,这或许合理,但却并不自然。
对于一种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危害的手段,孙悟空这样的人都能接受并稍微学习,说明这种方式本身是看不出什么邪异的。而对于低阶修行者,魔法也是有用的,修行和魔法没有理由会产生如此大的分歧,毕竟表面上来说,并不是修习了魔法就不能修行。
现在的教廷,或许也是在某些存在的引导下形成的?
假设背后真的有某位存在与魔法之源博弈,那位存在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或者说,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而发生的,至少不全是为了自己而发生,毕竟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没得到什么启示,也没收获好处和坏处。就算是对自己的试探,也说不过去,没有人会试探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布局的人。
若湛尘真的是死而复生,并且这源自某种谋划,那么,总该有人受益才对。
这件事,应该不可能的湛尘自己做的,身为世界中的普通人,正常情况下,没理由会接触到冥界有关的事情。
等一等……白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自己似乎在思考中忽略了什么?
死而复生,湛尘是魔法师。
若湛尘死而复生,那……他似乎可以摆脱魔法的威胁?
白驹回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句便是对湛尘的宣判:一位至邪至暗的罪恶魔法师。
对于阿撒托斯的魔法之源,一旦被它掌控,那确实只有死亡才能摆脱。
死,很容易;复生……那就很难了。
并且死在了教堂的绞刑架上……
白驹脑海中冒出了一点线索和思路,如果说复生有可能是一种安排,那湛尘的死亡呢?
死在自己面前,死在许多人面前。
之前斯托克一千人等整理的天漠城案卷中,应该有湛尘这个案子原本的案卷。
白驹在机甲的储物空间中翻找着,终于,他看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张思尘,自称魔法之神的代行者,古神派系魔法师首脑之一。】
首脑之一,看样子他混的还不错。
一个简单的解释出现了,或许,这个死亡是为了让魔法师们认为他死了。
但如果是这样,逃跑的太过明目张胆不就让这个安排失去作用了么?白驹皱起了眉头。
对方行事有太多自我矛盾之处,难以理解。
“小子,俺……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天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孙猴子转了转眼珠,突然提醒道。
天上?白驹凝神望去。
虽然在屋中,但只要他愿意,机甲提供的视野和感应可以跨过一切物质和时空的障碍。只是需要略微多消耗些能量罢了。
那视野之中,一枚硕大的陨石已经到了云层之上,直奔天漠城而来。
这……
是打算毁了这座城?是为了遮掩湛尘的复活?
白驹瞳孔微缩。
好大的手笔!
可是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不直接一开始就让湛尘的复活不被发现呢?
召唤一颗灭城级别的陨石,难道比造一具看不出破绽的假尸体要简单么?这不符合常理!
玉琨霜也面露诧异之色,显然对这样的发展没有预计。
“走吧。”白驹叹了口气。
“走?小子,这陨石都砸到头上来了,你不管管?”孙猴子面露疑惑。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这是冲着这个城市来的。想必,湛尘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白驹开口道。
奔着这座城来的?
孙悟空若有所思,玉琨霜抿了抿嘴。
那云层如同被搅乱一般,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而空洞中心,那陨石如同艳阳一般,闪耀着赤红的光。
无数人抬头看去。
白驹顺手收了所有装着案卷的箱子,见另外两人都面露疑惑,似乎都不想走的样子,出言提醒道:“用这种程度的陨石,说明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你俩想要出手的话,且不论最终成功与否,暴露,是必然的。”
这种程度的陨石,无论是他,又或者是玉琨霜,都能够轻易躲开或者拦住。
所以陨石针对的,只能是这底下的城。
“暴露,你这时候担心暴露了?”玉琨霜无奈地吐了口气。
白驹昨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谈暴露,还有什么意义?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了。
“暴露给魔法之源,和暴露给湛尘背后的某位,是不一样的。”
…………
“从案卷上看,这个世界中,最强的魔法师,也只有初入仙灵的位格,这说明魔法之源现在很弱小。”白驹开口道。
玉琨霜皱了皱眉:“你之前不是说案卷没有用处么?”
“我有说过没有用处么?没有用处我收集来做什么?”白驹反问道。
确实没有说过“没有用处”。
“还有他们供述出的,却尚未抓到的高位魔法师,我们可以去拜访拜访。”白驹继续说道:“以及,教廷的高层,也可以去看望看望。”
“小子,我感觉,我好像已经快要领悟到新的魔法了!”孙悟空突然说道。
白驹愣了愣,随即笑道:“是不是感觉就好像有人把某种感悟硬塞给你一样?”
把鱼饵直接丢到鱼的嘴中。
孙悟空面露疑惑:“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这是怎么回事?”
玉琨霜似乎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也只是嘴唇微张,没有吐字。
“或许是魔法之源感到威胁了,希望有更强的魔法师去保护它吧。”白驹笑道。
“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孙悟空眼神一亮,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
白驹说道:“收集案卷和拜访魔法师也是需要耗费力气的,要是没有作用,我又怎么会去做呢?”
“湛尘那小子呢?你就不管了?”
“他背后的那位,想要做的事情,我暂时还不太明白。”
说着,白驹又瞟向了玉琨霜。
她背后的那位呢?
她背后那位,又想做些什么呢?
唤醒自己,请求帮助……对方能借自己的手做出什么样的谋划?白驹隐约有些猜测。
自己身上可供图谋的,似乎只有【沉沦之窃】和宇宙级机甲?
但图谋这些也并不合理,只要杀死自己,这两样事物都是可以夺走的。
秩序给与的,只是一个调取世界功能的“令牌”而已,若是自己被杀死,无论是宇宙级机甲,还是令牌,都是可以夺走的。
想到这里,白驹又联想起另一件事情。
之前,白天杀死了科琳,而科琳好像也是秩序赠予令牌的对象之一?
那她获取的赠予是什么?
玉琨霜一句“白天死了”的震撼感似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退,本来有许多事情都值得深思的,自己却下意识忽略了。
“那小子背后?”孙悟空似乎也在思考:“死而复生,陨石?这应该不是这一界之人。”
“让教廷执行绞刑是为了让死变得合理,针对的……应该是其他魔法师;陨石,则是为了让死而复生变成秘密,针对的是所有人。若主使者是这一界的人,确实会有更多更简单的手段达成同样的目的,但也不排除对方就是喜欢大排场。”白驹回应道。
“你小子倒是严谨,嘿嘿。”
“那对方为什么要耗费这样的周章?”玉琨霜问道。
“这个问题,你得到答案的难度应该比我得到答案的难度要小许多。”白驹若有所思。
…………
湛尘躺在了树边,他累了。
他听到远处的轰鸣,看到了地平线上的火光,看到了那带着长长尾巴的陨石。
“我说了,我现在不帮你们去找白驹了。”他嘴唇轻动,开口道。
此地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对方能听见,能看见。
“你应该明白,我们做的事情,不会对你有任何损害。甚至本身就是你想做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改主意?”
没有根源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值得信任。”
“至少,我们帮了你,我们履行了我们的承诺,不值得信任的是你。你背弃了你的承诺。”
湛尘喘了口气:“那我问你,帮你们在所谓的……那个被废弃的世界找到白驹后,你们想做什么?你分明是他的敌人!”
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差,差到连起身都费劲。
此前教廷的折磨几乎摧毁了他整个肉身,大还丹能帮他吊住一点修为,却没法让他完全恢复。
现在药效已经过去,那些折磨人的痛楚再次浮现在身体各处。
不得已,他懂戒指中又拿出了一颗丹药,服了下去。
“我们,只是想唤醒他而已。”
“我不觉得,他想被你们唤醒。”湛尘说道。
他分明记得,自己看见过白驹了。
越是回想,越是真实。如果自己真的看见了白驹,那这些人口中的唤醒……呵呵,肯定有阴谋。
“你宁愿让他沉睡到时间的尽头么?”
对面的语气难得温和了些,似乎带上了一点遗憾。
“……我只是觉得,你的口中,满是谎言。昊天,你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能证明这一点,不是么?”
湛尘面色平静,闭上了眼睛。
丹药舒缓了他的痛苦,但这也只是肉体上的痛苦罢了。
漫长时光留下的孤独与希冀,才是最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