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锦青。
赵锦青垂着头,跪在地上,显得楚楚可怜。
赵锦衣只在心中道,赵锦青心甘情愿地办事,最大的原因恐怕是这件事了。
“好,祖父答应你。”赵庆很快答应下来。
赵锦青口中感激不尽,欢喜地起身。
外面仍旧雨声哗哗,一时走不了。
赵锦衣也没有旁的事,便与祖父道:“不如便从今日开始罢,让五妹妹练练手,好早日画出姑姑的画像来。”
赵庆也正有此意,当即朝赵锦衣招手:“四丫头来替你妹妹研墨。”
赵锦青得了赵庆允诺,心情大好,又听得祖父让赵锦衣给她亲手研墨,更是心情舒畅。那人说得对,只要拿捏了此事,就能左右祖父。
赵锦衣缓步走到长案桌旁,先是细细地打量着祖父原来作的画。
却见画上美人怀中抱着猫儿,巧笑倩兮地看着她。姑姑的容貌,虽不是极为绝美,却有一股清冷艳绝的气质。原来姑姑的容貌才是赵家里生得最好的。
不过……赵锦衣挑眉,明明祖父画得栩栩如生,却还不满意。
赵庆却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与你姑姑一模一样。只可惜,待到你渐渐长开,也不大相像了。”
虽然后来不大相像,但祖父仍旧凭着当初的这点相像,宠她溺她。
可以想象得到,当年姑姑是何等的受宠。
赵锦衣心中一阵唏嘘。
墨研好,各色颜料都备好,纸张被抚得平平整整,由镇纸石压着。外面雨声笃笃,正是作画的好意境。
赵锦青战战兢兢的提着笔,看着洁白无瑕的纸张,一时不知如何下笔。她的画技,真的是很差……
赵庆与赵锦衣都站在一旁看着,赵锦青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都怪那赵锦衣横插一脚。赵锦衣,赵锦衣!赵锦青怨恨不已。下次再见那人,须得叫那人将赵锦衣给弄得半死不活才好。
赵锦青颤颤巍巍地落笔。
赵锦衣挑眉,赵庆有些失望。
赵锦青的画功,竟是似刚刚启蒙的小儿那般,线条杂乱不堪。莫说叫她画上这么一副画了,便是让她写字,怕都是一件难事。
赵锦青却簌簌落下泪来:“祖父,孙女并无欺骗祖父,当年女先生教授了几堂课,觉得孙女资质不好,便婉言叫孙女称病不要再学了,免得影响她的名声。”
赵庆有些默然。
赵锦衣却在一旁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梅花香自苦寒来,铁杵尚能磨成针,五妹妹当年受了女先生这番侮辱,还应当要越发的自强不息,勤练画功,好叫那女先生刮目相看,向五妹妹道歉才是。五妹妹怎能自暴自弃,别人瞧不起自己也便算了,连带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呢?”
赵锦青好想掐死赵锦衣。
当年赵锦衣独得祖父教诲,与她们并不在一道学习,她怎会知道那女先生对她是如何的冷嘲热讽。
赵庆沉声道:“罢了,不管五丫头能不能画出你们姑姑的画像来,这画功也是要好好练练的,我乏了,你们走吧。”
他又不是老糊涂,怎能看不出两个孙女之间并不和睦。但愿五丫头能看清楚,能鞭策她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咳,他怎地能将两个孙女剑拔弩张的关系比作是敌人呢?
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
两个孙女走了,赵庆大病初愈,并不能起来太久,他坐在太师椅上,老态尽显。
胡管事走进来:“老太爷。老奴问过了,昨日宾客众多,一时并不能查出,到底是谁见过了五姑娘。”
赵庆摆摆手:“此事就这样作罢,横竖她也没有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只不过是想退掉不合意的婚事而已。”
“若是四姑娘执意要查……”
“就让她查罢。我已老矣,将来赵家也没个中用的人……”赵庆长叹一声,“让你再寻的郎君,可是有什么眉目?”
胡管事迟疑了一下:“这年少些的郎君倒是没有多少了,不过若是年纪再往上,倒是有几个合适的……”
赵庆道:“夫君比小娘子大上十来岁,却是最懂得疼人的。无妨,你尽管说。”
“孔家的六郎君孔守成,萧家的二郎君萧然,施家的三郎君施源,都是年少有成的。”
赵庆眼睛一亮:“孔家的六郎君竟然还没成婚?孔家一门忠烈,倒是让人可歌可泣。如此,你再去打听打听,若是核实……”他眯着眼,抚着胡子,“就是他了。虽然不能让他入赘,但孔家人素来光明磊落,衣儿嫁过去倒是不怕人欺负。”
四姑娘那性子,还能让人给欺负了?胡管事在心中想道。
赵锦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梅染赶紧给她披上絮面的披风:“姑娘,这雨一下,便冷得很,待会奴婢熬些姜汤,姑娘喝些好暖和暖和身子。”
赵锦衣的确觉得有些冷,同意了梅染的提议。
姜汤熬好,赵锦衣正捧着小口小口的喝着,鸦青又是一头雨雾的进来:“姑娘,人手已经安排好了。”
“嗯。”赵锦衣懒懒地应道。这雨一下,她就觉得身子懒怠,不想动弹,“梅染熬了姜汤,你也赶紧吃上两口,别受凉了。”
鸦青谢过姑娘,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干燥的锦囊来:“姑娘,这是姑爷差人送来的。”
宋景行捎信给她?说的什么?赵锦衣雀跃起来,拆开锦囊,里头果然是折得好好的方胜。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眉头却浮起一层失望。
宋景行在信上道,他临时有事,大约要忙几日,若是她有急事寻他,可以到小巷子里寻孔守成传话与他。
她原来还打算让祖父见见他呢。也罢,如今正好家中有贼,她便先揪出来。
赵锦衣照旧将方胜折好,吃了一口姜汤,舒舒坦坦地倚在靠枕上,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帘,忽地叫梅染:“铺纸研墨。”尽管没见过姑姑,可她也要试试。
次日雨小了些,赵锦青的手都画酸了,仍旧不得要领,进步微小。她怨恨地看了一眼正在吃茶的赵锦衣,心中将赵锦衣咒了无数遍,盼望着那人再次来寻她。
然而她连续画了六日,雨没停,那人也没来。赵锦云的婚事却要准备起来了。祖父总算答应她歇上两日,好好陪陪三姐姐,她才得已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才办完赵锦华的婚事,红灯笼还新刮刮的,可以继续用,赵锦云却不愿意了。
她抹着泪儿,哭得梨花带泪:“那是二姐姐出阁时用的,怎地轮到我就不能悬挂新的了?”
朱氏气得摔了两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