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菊花暗想:“水上漂说的手拿竹杖的人真是我父亲?那么他和飞鸿、呼延睿在一起干什么?为什么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宋玉真的被转移到了禅堂寺庙?”
此刻,毒菊花又想到了林峰的伤势。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那样做而已。她不能做得像欧阳春一样露骨。她也能觉察出梅子极为关心他。是女人的天性使然,还是不应该产生的嫉妒之意?毒菊花自己也不知道。
林外夜猫子停止了嘶叫,林子里的鸟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松树树木的清香。
“水上漂说的那种药能医治好林峰的耳聋吗?对于治伤我可是个外行。一切要看药王的诊断了。万一医不好也不打紧,与一个聋子过日子,远离尘嚣最是安静,只要两人心心相印就是最大的幸福。”毒菊花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眼,中断了遐想的思绪。
一声夜猫子的急叫,引得树林里的鸟焦躁不已。由此同时,远处传出“咚咚”的回声。
“有人!”毒菊花敏锐地觉察出,来了两个人。从两人脚步落地的负重情况看,一人空手,另一个人似乎背着一个很重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毒菊花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而当毒菊花仔细倾听两人讲话时,竟然发现两人在毒菊花藏身的树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毒菊花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到一个女子的说话声。女子竟然是“断魂谷”内的那个缺耳朵女人。另一个则是个男人。
“缺耳朵和一个男人到了此处不知干什么。”毒菊花暗想:“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身上背负着珠宝、金银不成?”
只听缺耳朵道:“你将竹杖偷来有什么用?依我说将这个女人背来就万事大吉了。”
男人将一个包裹样的东西放到地上,说道:“竹杖也得拿,女人也得背,总不能让那个淫贼得逞。”
毒菊花听了两人的对话,才知包裹里不是什么珠宝金银,而是个女人。
“又是竹杖!”毒菊花暗道:“是父亲吗?水上漂说持竹杖的是个中年男子,年龄正和父亲的相近。真的是他?”
缺耳朵道:“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地将女人背来,不就是让那个淫贼找不到吗?”
男人说道:“你就多事。要是他发现了,你我还有活命?”
缺耳朵道:“我就看不惯他偷腥。表面道貌岸然的一个伪君子装得真像!”
男人道:“小声点!谨防有人偷听!”
缺耳朵环顾了四周,说道:“应该不会有人。我们先离开了‘断魂谷’,又是骑马而来的。那些侥幸活着的人,靠着两只脚板,只怕一个月也到不了这里。”
男人道:“万一碰到了飞贼呢。”
缺耳朵笑道:“飞贼能偷你包裹里的女人?你净说笑!你还是将包裹打开,防止女人被闷死了。”
男子不再说话,淅淅索索地鼓捣着什么,大概是解包裹发出的响声。
“死了?”男人惊叫道:“真的死了!”
缺耳朵凑向前来,道:“是你杀死的?”
“哈哈,怎么可能是我?”
“不是你,会是谁?才十几里的路,我们的脚程根本不慢,再说,这个麻袋一样的包袱能将人闭死?”
“死就死了。再说,也没有人知道。横竖一个素女!”男人说道。
“只是我们唯一的证人没有了。那个家伙压制我们很久了,这会儿又逍遥法外了。”缺耳朵道。
男人停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只怕他还在柳林铺里饮酒呢。我们拿了他的竹杖,裹了他的美人,他可能还不知道。”
缺耳朵笑道:“我难道不是美人?你几时裹了我?”
男人道:“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随时都命倾江湖,谁敢想这等龌龊之事?若是主子知道了,我们还有命在?”
缺耳朵冷笑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若当真,你就死定了。”
男人道:“‘断魂谷’已经不能呆了。我们回到那窝汤里去复命?”
“这是约定成俗的规定,你还用问我吗?只是没有了马匹,我们怎么行走?”
“反正出了沙漠,村镇众多,还怕我们买不到马匹?”
“也好!”
随后,毒菊花听到两人走出树林的声音。
毒菊花估计两人走远,才摸黑下了大松树。
那个死人就在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毒菊花向那个地方慢慢摸去,可是很奇怪,那个素女竟然不见了。
毒菊花大吃一惊,疑心自己找错了方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打亮了火扇子,定神细看,包裹还在原地,那个死人却不见了。
毒菊花连忙摸了摸那个地上的包裹,包裹还有温热:“那个素女是诈死?竟然骗过了缺耳朵他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毒菊花心里乱如麻:“柳林铺才十几里?到底在什么方向?”
毒菊花想了一会儿决计去柳林铺看看,她更想知道那个手持竹杖的中年人到底是谁?
毒菊花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找到柳林铺的位置。
柳林铺是四周种满柳树的铺子,相当于一个小集镇。
此时,将近深夜,柳林铺里却似乎是个不夜城。因为南来北往的商旅都驻足在这个临近漠北的唯一一座小城里过夜,所以,即使是黑夜,柳林铺也像大白天一样热闹。
毒菊花谨慎地行走在铺满青石的街道上,两眼不住地观看着临街两旁的建筑。
柳林铺的街面房子最多两层,砖头房子居多,有些还是石墙。门面上都挂着一排排风灯。
毒菊花笑了:“漠北多风沙,这些风灯算是最好的装饰。一者可用来照明,二者作为陪衬,最好不过了。”
酒楼却不多。临街的小吃琳琅满目,看得毒菊花直流口水。
毒菊花不敢说话,唯恐别人知道她是外地人,以防不测。
“努……”毒菊花见有人在“炸鱼丝”店前,付了钱,知道一串“炸鱼丝”只是三吊钱,就买了十串。
店主见毒菊花不要找剩的零钱,又买的那么多,很是感激,问道:“要投店就去‘甘露窟’,要饮酒就去‘逍遥阁’。”
毒菊花已经走出几步,听见店主很是温馨,转过头来,看了店主一眼。
店主道:“这两个去处都干净便宜,而且店主都好,不宰人。你外地人最适合到那地方去。”
毒菊花点点头,算是感谢,继续往前走。
“前边三十米往左就是‘逍遥阁’。如是投店,向右一直走下去,差不多到街尾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土山,山门是黑漆的大门就是了。”
毒菊花只得再次转过身子向店主鞠了一躬。两旁的人见了,好奇地看着店主和毒菊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离“逍遥阁”最近,毒菊花又听说手持竹杖的男人在饮酒,尽管不知在不在这儿,毒菊花也要碰碰运气。
“逍遥阁”两层高,但它这两层足足比别人的两层高出一大截。第二层当中的一面黑石上挂着一块鎏金的匾额,上书,“逍遥阁”三个遒劲有力的白色狂草。
“逍遥阁”的两个大门,一边一个“逍”字,一边一个“遥”字,中间的门扣上是“阁”字的左右两半。
门左边一楼是个大暖阁儿,坐满了不下三十个客人,右边的座位和左边的对称,也坐满了客人。
小二殷勤地将毒菊花介绍到二楼。
可二楼也满满的。
小二见了满满的客人一下子红了脸,道:“我……我……不好意思。客官,你看。你稍等片刻……”
毒菊花很是不悦,打算退下来。要不是找那个手持竹杖的男人,毒菊花真想发一通脾气。
“等等!”小二笑道:“地底还有一间,那是留给上等的客人的。要不……”
毒菊花知道小二说的“上等”是什么意思,道:“俺不缺银子。”
“先付费再入座,我们穷乡僻壤的,最怕赊账的……你看?”小二媚笑的眼里泛着狡黠的光。
“多少?”
“不贵,绝对不贵,只……只一根金条!”小二笑得露出了满口的金牙。
毒菊花鄙夷地一瞥,道:“给你!”说着将一块元宝。一根金条仍在小二面前:“叫你的店主来!”
“店主?我就是店主!”小二的脸笑得像朵花。
地下室内只有三张桌子。两张空着,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人。毒菊花一见就知道那是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室内的琉璃灯很是明亮。店主将毒菊花带到地下室之时,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微微一愣,随之看了毒菊花几眼,饮酒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些都被细心的毒菊花看在眼里。
“酒菜和他一样。我们没有两样的东西,请你见谅。”店主说完,走出去了。
毒菊花见地下室并没有门,几排阶梯上只是一帧布帘。地下室的地面、墙面都是木质的。
少时,另一个小二将一桌一模一样的酒菜端了上来。
那个男人见了,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饮酒。
小二退出去了。
毒菊花见桌子上是一瓶“清泉酿”,也不用酒盅,只将瓶盖打开,瓶子一竖,就喝了一大口。
也许她喝得急了,竟破天荒地“咳簌”了几声。
男子见状,停住手中的琉璃酒杯,道:“你个姑娘家,似是没喝过酒,不要逞能!”
“花了银子,还不得捞过来?”毒菊花没好气地说。她想逗一逗男子,看看他接下来说什么话。可有什么破绽没有?
“这个店主……着实可恶!可更可恶的是那个卖……卖‘炸鱼丝’的人!没有他,老子怎么可能住进那么贵的酒楼。”
毒菊花立即想到卖“炸鱼丝”说的话,于是故作糊涂地说道:“哪个卖‘炸鱼丝’的人?”
“不谈……也罢。”男子有点醉晕晕的了。
毒菊花说道:“不知这附近有便宜的客店没有?”说着,打了个哈欠。
男子偷眼见毒菊花姿色可餐,于是说道:“‘甘露窟’是上好的去处,为何不去?不瞒你说,我也是在那住宿的,我的行李还在那儿呢。不过,真的不贵。倒是那个卖‘炸鱼丝’的说对了。”
毒菊花想到树林里缺耳朵说的话,知道素女就是东海蓬莱仙岛海灵儿的人,笑道:“阁下是独自前来,还是带着家室?若是带着家室,这‘柳林铺’可不见得安全!”
男子晃晃没有一滴酒的酒瓶子,打着饱嗝,道:“女人像这酒,酒香而味浓,不过似过眼烟云。什么家室,纯粹一个素……素菜而已!”
毒菊花见男子已经酩酊大醉了。也不说话,赶快扒了一碗饭,酒也不喝了,就等着男子出洋相。
男子晃晃悠悠站起来,急忙往外走,到了阶梯前重重地摔了一跤,但他又勉强地爬起来。
毒菊花心想:“他定是喝得醉了。我为什么不扶着他,只有这样,我才能进到他的客店的卧室,撕开他的面具,看清他的真面目,进而听到他酒醉后的醉话,了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真是艺高人胆大!
毒菊花主意已定,急急走向前去,道:“我还是扶你去客店吧。”
“你是……谁?我……”毒菊花知道地下室每个桌子上配备了十瓶酒,而男子桌子上,十瓶都见底了。即使是酒仙也必醉无疑,何况一个凡人?
“我……我自己能……走。”男子的腿晃动的像个拨浪鼓,根本站不稳身子。
毒菊花心里一阵大喜:“我不是什么趁火打劫,而是巧入魔窟,骗取机密!”
出了“逍遥阁”,再横穿街道,毒菊花搀着那个男子步履蹒跚地向“甘露窟”走去。街道上的行人都投来异样的光。一个年轻女子深夜架着一个醉晕晕的中年男子,还能有好事?这年头,有钱能叫磨推鬼,也许那个年轻女人为的是钱啊!
“甘露窟”就在街尾。黑漆的大门清晰可见。一堆土山将大门团团围住。
土山是从平地挖土堆成的。一个波光粼粼的池水映着“甘露窟”门前一排风灯的光,煞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