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知道那时候20岁的他应该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还不够。
20岁的郎祁两岁起就在孤儿院中长大,那里的孩子对人心中的真情假意最为敏感。
郎祁也不例外,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从他们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其实并不在意他。
哪怕面前的女人在怎么温柔、热情。
缺失的十八年让他们始终有着天大的隔阂。
但这不是郎祁能做主的,那时候他也才三岁。
20的郎祁看不出来什么,但重活四次见过无数人的祈却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他看着面前一脸青涩的自己,再看看一旁对郎祁嘘寒问暖的那个女人和一旁沉默的男人,只觉得气愤又酸涩。
在郎家的郎祁虽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始终无法融入这个家。
而他更像是个借住的外人,随时都会离开的那种处境。
有时候20岁的郎祁会站在豪华的落地窗前往下看,楼下的大花园里他的弟弟在拉小提琴,她的妹妹在弹钢琴。
而他则会触摸着玻璃艳羡的朝下看。
此刻面前的不是玻璃,是他们看不见的隔阂。
在郎家的日子很悠闲,可以说只要心会跳就可以了。
但郎祁不想如此,他会趁着空闲时间看书读书,然后泡在郎家的大书房里。
20岁的郎祁很沉默,是个标准的社恐。
面对家人虚伪的热络时他只会有些僵硬的笑一笑,说一些很假的客套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郎祁逐渐适应了郎家的生活,并且有了自己的节奏。
但郎祈的爷爷却有了让郎祁进家族企业的想法。
他说:“郎祁既然回来了,我们应该善待他,属于他的一份也该还给他。”
于是那天他们趁郎祁不在家的时候大吵了起来。
郎父这一生都在听取老爷子的意见,而被老爷子宠爱的他不仅在三个孩子里越活越好,同时也越发的听老爷子的话。
这次也不例外,这次他本想继续按照老爷子说的话做,但他的妻女却对此有意见。
因为这涉及财产变动,有些人连朝夕相处的兄弟在钱这方面都会算计彼此。
更别说一个只相处了半年只有血缘的陌生人。
其实郎父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在他的安排中他本来就给对方安排好了,他会给对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不仅是郎祁应得的,也是他们的弥补。
但他怎么不清楚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想什么。
他沉着脸看着前面面容有些扭曲的儿子,此刻的他,哪里有昔日的绅士风度。
郎父沉声开口:“郎渝,你摸摸你的心。”
高大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子,低着头看着少年的眼睛。
“你摸摸你胸膛里这颗跳动的心脏。”
“你以为你的心脏是谁的,你的心脏是你哥哥郎祁给你的。没有他,你以为你能在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他给你心脏让你活命,不是让你在这逼他去死。”
“郎渝你记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骂他逼他,唯独你不行,包括我和你母亲也不行。”
看着自己父亲那双锐利平静的眼眸,郎渝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爸,什么意思……”
原来在郎父很久以前老爷子就让他的三个儿子出去闯荡,那时候的老爷子认为,只有经历过社会底层的人才更懂普通人的生活和需求。
才更加能创造出普通人想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想法和做法很成功,后来他的三个儿子都各自成家并且事业有成。
但他唯独对不起他的二儿子郎溪(郎父)。
20岁的郎父带着父亲给的一千五百块在八九十年代里,试图凭借着父亲所教的东西混出属于自己的名堂。
但天资平平的他短期根本没办法创造出属于他的价值,不仅赔了本,在工地饭店两点一线打工还债的他还遇到了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那个年代的他们互相看对眼后那就是一辈子,于是在他们最苦的那一年他们有了他们的孩子郎祁。
他们的孩子打小就不哭不闹十分听话,这让为生活奔波的他们有了很大的心理慰藉。
妻子温柔,孩子懂事。
那时候郎父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幸福。
他逐渐的忘记了父亲的叮嘱,有了自己的生活。
直到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郎渝,出生没多久被查出了先天性的心脏病。
现如今郎父仍旧无法正视那段回忆。
落后的医疗水平,凑不齐的钱,联系不上的父亲和兄弟。
他忘记不了那段时间跪下求工头,求老板,求各种人的样子。
于是钱筹齐了,但医生却告诉他们需要给郎渝换一颗心脏。
于是夫妻俩从一个漩涡里卷进了另一个漩涡中。
也是从那时开始,郎父开始发奋图强,从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父亲的用意,他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正当他们为那颗心脏焦头烂额的时候,两岁的郎祁拉住了他们袖子,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们。
“爸爸,我愿意把我的心脏给弟弟。”
郎父至今忘不了两岁儿子的表情。
那是认真,严肃,坚定和纯真。
郎祁说:“渝渝还小,现在轮到他也看看爸爸妈妈了。”
那天夫妻俩抱着两岁的儿子痛哭。
那时候只有两岁的郎祁不懂这样做的代价,他只知道他的父母没有笑容,整天面露苦色的唉声叹气。
但两个大人又怎么会不懂,但他们还是答应了。
他们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愿意答应郎祁的请求,也许是那时候的他们手足无措而做出的错误决定。
所以当他们清醒时已经晚了。
他们的小儿子重获新生,大儿子却奄奄一息。
他们仗着大儿子的懂事,也辜负了郎祁对他们的信任。
那时候的夫妻俩承担不起大儿子住院的高额费用,于是在一个夜里趁着大儿子睡着丢在了一个孤儿院门口离去。
那时候的他们很天真,有多天真呢?
他们想同时留住两个儿子的命,至于大儿子的命则想借孤儿院来留住。
后来老爷子联系上了,但等他们回去孤儿院想去接回大儿子时,只等到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但好像刚来没多久就死了……”
如此平淡的语气却给两夫妻带来了晴天霹雳,两人浑身无力的走出孤儿院,一张脸煞白。
从那以后他们回到了家族,老爷子也从那时出于愧疚和弥补,于是开始在背后给郎父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