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儿子,郎父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儿子就错身离开了。
对于郎渝,其实他很失望。
还有他的妻子。
郎父低头看了看手表,接着轻轻转动门把手,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了门外的大儿子。
父子俩对视的瞬间,郎父清楚的从对方清澈黝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
那天过后,20岁的郎祁带着郎父的补偿彻底离开的这里。
他坐上了去云省的飞机,开始了全国各地的旅游。
后来的他学会了画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画逐渐越垒越高。
也越画越好,他想记录他所看见的一切。
而这期间祈一直陪在郎祁,陪在年少的自己身侧。
他看着对面前一点一点出现变化的脸,和周身逐渐沉淀的气质,他也陷入了和郎祁一样的沉默里。
两人会一起去看花海,一起去洱海拍照,去藏区,去拉萨,去看日出,去和草原和那里的少数民族一同生活。
在郎祁的要求下,郎父成立了一个专门救助先天性心脏病和先天失明的基金会。
2020年,祈水慈善基金会正式成立,同年郎祁因抑郁症自杀而死,享年26岁。
……
两岁的郎祁被丢在孤儿院的那天晚上就被人捡走了。
是从一家孤儿院被捡到了另一家孤儿院。
带他回来的姐姐告诉他,那家孤儿院总会有孩子消失。
姐姐告诉他,这里的也有好几个孩子是从那家孤儿院捡回来的。
两岁的郎祁问姐姐什么是孤儿,姐姐说:
“孤儿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纵使郎祁内心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但真正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他还会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爸爸妈妈会不要他?
是他还不够懂事吗,还是因为别的……
也许是郎祁运气好,那颗被医生判了死刑的心脏居然在他身上有奇迹般的跳动了好几年。
初来乍到的郎祁,不仅因为沉默的性格不讨喜外,还有他弱不禁风的心脏。
于是他生活在了孤儿院的边缘中,里面的工作人员的院长都记不住他,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也因为他的心脏远离和嘲笑他。
但他并未太在意。
他的潜意识中是自豪的,是因为他救了弟弟。
捡回他的姐姐是这个孤儿院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但姐姐也会对别的孩子好。
在别人喜欢玩泥巴和过家家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缠着护工姐姐们学看小人书了。
他觉得书里的故事很精彩,而且他喜欢安静。
直到他六岁时,带他来的姐姐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带到了他的面前。
姐姐说要让他照顾对方,当对方的哥哥。
初见的那天,郎祁看着面前眼神失焦但仍旧仰起小脸的男孩微微皱起了眉。
不出意料,失明的双眼仍旧无法阻止对方活泼好动的性格。
于是郎祁不得不放下书照顾对方。
苏水说,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活下去就把他送到了孤儿院。
后来郎祁才知道苏水的父母在把他送来的第二天就死了。
保险赔的钱则用来还治苏水眼睛的医疗费。
苏水年纪不大,但性格真的很活泼。明明看不见他却能知道有人欺负他。
小家伙年纪不大但却十分护短,哪怕看不见会弄得浑身淤青他也要把欺负郎祁的小孩打一顿。
苏水是个倔脾气,郎祁对他很好,于是他要保护好郎祁。
虽然苏水看起来是个小恶霸,很拼命像个小疯子,但他心里清楚谁对他好。
是温柔哄他睡觉,是给他讲故事,是给他擦药的郎祁。
是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什么是草,什么是花,什么是秋千,什么是笔,什么是书的郎祁。
是牵着他走出孤儿院,让他听外界的汽车鸣笛声,触摸两元店里的小玩具,小玩偶。
郎祁会告诉他不同的鸣笛声代表不同的汽车,不同的汽车长得也不一样。
耳边的男孩温柔的嗓音,郎祁会告诉他什么是粉色,什么是蓝色,什么是黄色,什么是绿色。
夜晚时,失明的男孩会睁着眸子听着耳边温柔的嗓音,然后用尽所有的想象力来在脑中幻想出郎祁给他描述的画面。
苏水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格,为此郎祁特地自学的盲文一点一点的教会苏水。
在苏水的影响下,郎祁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比苏水的性格要大上两岁。
而郎祈也成了孤儿院为数不多,去上了学的孩子。
白天放学后郎祁做完功课后要给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讲课,不仅如此晚上他还要给苏水再讲一遍。
他甚至怕苏水听不进去,还总会换着有趣的方法讲给苏水听。
上了初中后,长相本就出色的又颇有书生气的郎祁很快就吸引住了很多小女生的注意力。
有胆大的女孩会和郎祁约见面表白,胆小的则偷偷往郎祁的抽屉,书本书包里塞情书。
起初的郎祁还真的以为有什么大事,当知道对方是和他表白,还要大胆牵他手时,吓的当时的郎祁跑了他这么多年的第一次步。
好巧不巧,那次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张情书,不仅当着大家的面念了一遍,还被正在做功课的苏水听见了。
于是心脏有些不适的郎祁强忍着难受不厌其烦的哄着苏水。
在他眼里苏水是他的弟弟,哪怕那时的苏水趴在他怀里抱着他哭的可怜兮兮,还要他不准答应那些女孩。
他都一一应下,夜里苏水抱着他,白嫩的脸颊紧紧靠在他单薄的胸膛里。
自那次跑过一次步后,郎祁就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
但他选择闭口不谈,直到他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笼罩在孤儿院上看不见的愁云,也记得当时苏水知道他心脏病时的表情。
少年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哭的稀里哗啦的。
后来他看见了同样难过的姐姐,郎祁告诉她:
“姐姐,不用花钱给我治病了,我活这么久很开心。”
再后来苏水死了,外加一场荒唐的募捐,荒唐的配型成功。
他借着苏水的心脏又活了下来。
他知道苏水是故意的。
但他很想问苏水,如果配型失败,你不会后悔吗?
那场荒唐不知道谁发起的募捐让他动了手术,多年后不知道是谁又扒出了这个募捐。
随后而他也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也让他找回了昔日的父母。
出院的那日,他看见了苏水用盲文给他写了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郎祁泣不成声。
‘祁哥,你果然像姐姐说的一样温柔。’
从那以后,少年拥有了健康的心脏,但代价是另一条命。
后来少年再次封闭了内心,变得越发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