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家院子里便兔肉飘香了!
四只大兔腿被烤得外酥里嫩,撒上一把辣椒面,再抹上层芝麻,滚烫的外皮立马便发出滋滋的响声。
馋得三郎和四郎都两眼放光。
周绵绵也一副急不可耐的小样儿,手紧抓着双筷子,等得急到巴不得先给筷子头儿啃了。
周大郎可不忍心妹妹干馋着,手上飞快给兔肉翻面,再撒料,忙得热火朝天。
很快,最先烤的一些可算是弄好了。
这一只兔肉虽多,可小子们仍先紧着妹妹,都想把好吃的位置留给绵绵。
大郎在喉咙动了动后,先挑出一只最肥的后腿用筷子叉住,送进绵绵的小手里。
“绵绵吃这个,自己拿稳了。”大郎温柔地看着妹妹,又转头嘱咐小子们:“这兔腿都给绵绵吃吧,咱们别的地方,也一样好吃。”
二郎和三郎自是没半点儿意见。
向来闹腾的四郎,也在宠绵绵这件事上从不含糊。
他圆咕隆咚的小脑瓜跟鸡啄米似的点着:“嗯嗯,好肉给妹妹,四郎吃胸脯肉就好了,大哥快帮四郎弄下来一块。”
“我给你弄。”三郎动作麻利,已经上手开撕了。
完后还不忘嗦嗦手指。
“味儿真好,那咱开吃吧!绵绵,你可得吹凉了再吃,别烫着。”三郎说完又不放心地凑过去:“还是三哥给你吹吧。”
周三郎刚要帮绵绵吹凉,二郎又把兔腿抢过来,要为绵绵吹。
两个哥哥抢来抢去的,可把绵绵给馋得抓耳挠腮,她歪着脑瓜直叹气。
最后干脆直接扑上去,一把夺走大兔腿。
“绵绵自己会呼呼,边呼呼边吃,等你俩吹凉了就不好吃啦!”
大郎宠溺地笑笑:“你俩也快吃吧,看四郎都吃上了。”
话音一落,五个孩子这才终于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这烤兔肉又烫又香,肉质很是嫩滑,还带着一股奶香的味道,吃得绵绵那叫一个欢实。
她小嘴儿烫红了也不管,闷头一通啃。
嘴里还奶声呜呜着:“好吃呀,这肉里面烤得好滑溜,绵绵吃完这只腿,还想再吃一个。”
“吃吧,都是你的,吃剩下兔腿让奶收起来,留你晚上饿了好吃。”周大郎边吃边笑。
三郎吃得兴起,烫得手都快拿不住还直喊:“这肉咋有股奶味儿,奶、爹,娘、你们快来尝尝!”
哥哥们嘴上说个不停,小四郎就只顾低头干饭。
它爱吃辣酱,还专门拿来了些抹在兔肉上,吃得小嘴边上都是一圈辣椒红。
孩子们吃得唇齿生香,一个个陶醉的小模样可是惹人稀罕,看得周老太直咧嘴乐。
他们大人虽好奇这肉的滋味儿。
不过终究不咋馋,心里装着孩子,只等孩子们吃过瘾了,他们再去捡点儿剩儿就好。
只有周老二忍不住,想过去拿只兔腿尝尝鲜,不过却被护妹如命的二郎盯得收回了手。
“二叔,奶还都没动呢,你怎好意思去拿绵绵的兔腿。”
周老二讪讪的,最后只得了块兔屁股,拿回东厢房躲起来吃了。
这时,沈家别院那边,魏泠和沈卿玄都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魏泠以为周家在烤什么猪肉,提溜着小世子的脖颈子,就要过去蹭饭。
沈卿玄别别扭扭的,心里虽想和旁人亲近,可却又觉得不好意思,最后还是魏泠拿兔子诱惑他。
他也才顺坡下驴。
心里暗自欢喜地跟着魏泠过去了。
然而一进周家,赫然映入眼帘的,却是炭炉上的一只大兔头。
还有一旁血糊刺啦的兔皮!
别说是小世子了,就连魏泠都怔在原地,那只被权贵们争抢着要养的公羊兔……就这么成为绵绵的盘中餐了?
魏泠不由得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口福可是真大啊。
还真是个天生有福的。
难怪周家因着这小乖宝儿,能得这么多的富贵。
这时,周绵绵也顶着一嘴巴的辣椒面,朝着他俩兴奋地招招小手。
原本白白净净像只饽饽似的小手,现下也吃成了油乎乎的“小爪”,肉嘟嘟地在空中挥着。
“将军!小世子!你俩快来,咱们一起吃大兔子肉,这还有好些呢。”
沈卿玄难以接受地瞪大双眼。
眸底立马涌上一股水汽。
“你们,你们竟然吃了绒绒!”他冲了过来,眼角都红了,“那可是本世子的爱宠,本世子还搂着它睡了一晚,你们怎么说吃就吃,还我绒绒!”
绒绒?
周绵绵懵懵然地翘眉毛。
不过她隐约也能猜到,绒绒指的就是大肥兔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绵绵跟个小大人似的摇头:“啥东西都要养,那人们吃啥呢,肉兔就是用来吃的,你懂不懂呀。”
“绒绒不是吃肉用的,你当它是你家后院的老母猪啊,再说你比我还小呢,周绵绵你个馋猫。”沈卿玄捂着胃口气道。
眼看着这小子都急得跺脚了,周绵绵也怕他身子不好再被气坏了,于是“贴心”地抓起一只兔腿,直接就塞进了他嘴里。
“好吧,你既说是你的兔子,那就还给你好了,先还你一只腿。”周绵绵挺着小胸脯安慰道。
小世子惊得立马吐出兔腿。
“你们竟然让本世子吃绒绒,绒绒可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兔子,你们怎能吃兔……”
话还未说完,嘴边的肉味儿就窜进了口中,沈卿玄顿时愣住了,又缓缓用舌头舔了下。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别说,这味儿还真挺香……好像也不怪周绵绵他们要吃……
片刻后,等魏泠溜达了一圈再回来时,就见小世子已经加入周绵绵他们。
还抱着一块好大的公羊兔肉,吃到停不下来。
“怎么样,绒绒好吃吗?”魏泠惊讶地问。
沈卿玄的倔强只能坚持一小会会儿。
就立马又沦陷在肉香之中,吃得头也不抬。
“好吃,不信你尝尝。”
“香,反正是真香,绒绒能落进本世子的肚子里,也算是它死得其所了。”沈卿玄腆着漂亮脸蛋儿,大言不惭道。
……
一只大公羊兔可是让孩子们吃了两天才吃完。
那味儿香的,绵绵还直意犹未尽,睡觉时都不忘吧唧下小嘴儿,在梦里头回味呢。
只是那兔皮有些可惜了,因老三着急没咋剥好,糟蹋了大半。
剩下的部分兔毛被周老太拿来琢磨了一天,也不知能干啥用,索性吩咐巧儿都给裁了,做成绵绵用的兔毛鞋垫。
“等过些天雪下得就频了,弄些毛鞋垫放在绵绵那双翘头还带红玉髓珠子的小靴里头,她穿着也能暖和。”周老太笑眯眯地道。
又过了一日,这天,便是要来收赈灾粮的日子了。
一大清早的,周老三就把之前预备好的粮食给放到了门口,整整有一百石。
宋念喜披着袄子过来问:“咋样老三,粮食都足称吗,可别不小心缺斤短两的,凭白让人家觉得咱小气。”
如今周家已经不是普通庄稼户。
言行举止都得看在乡君的面子上来。
若是一招不慎,就容易遭人指指点点,也折了绵绵这个乡君的体面。
周老三知道媳妇儿的顾虑,笑着道:“这可是赈灾用的粮食,我哪里敢短了,那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况且还有娘呢,娘早嘱咐过我了,说灾民都苦,咱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所以让我多添些粮食捐了去,一共我可弄了五百石呢。”
“五百石?”宋念喜惊喜地裹紧披袄:“那敢情好,咱家现下也不缺这口吃的,多捐出些,全当是做个表率出来。”
官府要求一家出五斗米,也就是半石。
而周家一口气出了五百石。
足足是要求数目的一千倍。
这也算是大气,让人挑不出啥毛病了。
眼下,这收粮一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为了北边的雪灾,官府不仅强制众人捐粮,还偏定下了数目,难免惹人怨怼。
并非人人都像周家这般富裕。
所以拿不出的、或是舍不得拿的,这两天是闹的闹,吵的吵,也够折腾的。
过了没多久,老村长就闲来无事过来串门了。
他顺便还说起收粮的事儿来。
“这次来收粮的,说是专门的收粮差,那官威可大了,还以朝廷亲给的圣旨为令。咱们这儿收得晚,镇上那边前天就开始收了,听说谁要是不听话,那收粮官一句话就得给下了狱。”
周老太听着直皱眉。
“收个粮而已,圣旨都搬出来了,这么做也有些欺负百姓了,又不是谁家都能有余粮,况且还是快到年根了。”
老村长呷了口茶水摇摇头:“说的就是,可那些个收粮官可不管这一套,非说见了圣旨便如见皇上,谁不交就是抗旨不遵,轻则打板子重则流放,那叫一个不客气。”
周老太鄙夷地啧了声。
什么收粮官,不过是临时派遣的,拿着根鸡毛就当令箭罢了。
反正周家的粮食又不缺,自是也不怵那些个收粮的,周老太就也没太放在心上。
过了午后,只听一阵敲锣的动静从村口传来,桃源村众人这便知道是来收赈灾粮的了。
老村长和白老大早早拿出了粮食,就在门外候着。
那杨婆子家虽穷,不过好在杨凄挣了点儿钱,也买了粮食能凑够数。
杨家和白家的粮食先被收了。
等快到周家时,周老三和周老四正抬着粮袋子出门,猛一抬头,却不由怔了一下。
“好些日子不见啊,周家三哥,还有老村长。”这时,一个小人嘴脸的男人哼笑着过来。
故意朝粮食袋子上捏了两下。
老村长也惊讶地吹起了白胡子,“收粮官就是你?吕秀才?”
周老三的眉间也拧了起来。
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不见,吕秀才不知攀了什么关系,竟得了收粮官的美差。
想当初,吕家自作孽不可活,那吕氏直接就被衙门定了罪送去流放。
吕秀才生怕被老娘连累,连夜离开村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再次回村,自然是仇家见面,格外眼红。
吕秀才死盯着周老三,一双绿豆眼恨不得给老三身上盯出个窟窿。
周老三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也懒得搭理他,只是和老四一起,把沉甸甸的粮袋子丢了过去。
“拿去吧,这些是五百石粮食,你们若是怕我家的秤不准,也可再另称一下。”
一旁的衙役正要拿走,吕秀才却斜了他们一眼,嘴里阴阳怪气地喝了一声。
“等等,粮食还没交够呢,急什么?”吕秀才眯起眼睛:“周老三,你家交的赈灾粮数目不足,得重交!”
周老三立马质问:“稀罕,竟然派了个不识数的当收粮官,官府定下一家出半石,而我家可是交了五百石,又怎会不够!”
“你家怎能和旁人一样。”吕秀才瘪了瘪嘴,一身子酸气地乐:“你家可是封爵之家啊,若是只交区区几百石,那能说得过去吗。”
说罢,吕秀才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语气也随之阴狠了下来。
“五千石,我要你家交五千石!”
什么?周老三顿时瞪住了他。
吕秀才却抻着脖子哼哼:“五千石还只是对你家最低的要求罢了,附近村子的百姓有的是交不起粮的,可朝廷要的数目却是一斗都不能少,他们交不起的,自然是得有人来交,所以这个窟窿,本官命令你家补,你家就必须得补。”
周老三冷声反驳:“若不是我不肯呢?”
“若是不从,一律按抗旨处理。”吕秀才突然拿出那份圣旨,阴森森地在老三面前晃了晃。
“周老三,你闺女得了爵位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敢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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