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吕秀才狞笑了两声,给手下的官兵们使了个眼色。
官兵立马便冲上前,将周老三团团围住!
“你们!”周老三的眼底泛出血丝:“你们这分明是想明抢,可别欺人太甚了!”
吕秀才得意地啧了一声。
“明抢?”他大笑起来:“那也是为了灾民而抢啊,你家再风光,难不成还能比赈灾这种朝廷头等大事要紧?就算是抢了你的,你家也只能乖乖拿出,不然可就是跟赈灾作对,跟朝廷作对。”
吕秀才咬牙切齿的,说着就抽出一个官兵的佩刀,抵在了周老三的脖颈上。
“周老三,说,到底交不交粮。若是不交,那就下狱戴镣铐,若敢抵抗,那便就地正法,反正本官是奉了朝廷的令!”
周老三怒不可遏地瞪大眼睛。
一旁的老村长也被气得够呛,正要冲过去帮老三。
“你这狗崽子,还敢回村里耍威风,我呸,赶紧滚出我们桃源村,别脏了我们的地儿。”
可吕秀才一斜眼,立马让官兵给了老村长摁住,朝他肚子狠狠来了两拳。
周老三激动地喝道:“别碰老村长!”
吕秀才撇撇嘴角。
“其余人等,若敢帮周家,本官绝不轻饶。”
此时,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周家人都从屋里头跑了出来。
看到爹正被人拿大刀抵着,周绵绵呼吸一紧,生气地捏紧了拳头。
宋念喜和周老四也飞快冲过去,想要护住老三。
“慢着。”周老太意识不妙,立马叫住了儿子和儿媳们。
她走到了最前头。
上下打量了吕秀才一番。
这货可是个小人,现下借着收粮一事刁难周家,无非是仗着有令,想给周家扣个和赈灾作对的罪名罢了。
周老太当然不会落这个圈套。
她一把抱起气呼呼往前冲的绵绵,走过来先给了个下马威。
“吕秀才,见了乡君也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啊。”周老太沉声喝道。
吕秀才正叉腰等着周家人来求他。
可谁知上来就是一记呵斥。
他脸上红白交加,但又不能违了律法,只好朝周绵绵欠了欠身子。
“见过乡君了。”
“声儿太小,本乡君没听见。”周绵绵凶巴巴地盯他。
吕秀才咬咬牙:“给乡君请安了!这回听见了吧!”
“听见了,赏你的,拿去。”周绵绵弄了把驴草,丢到了吕秀才的身上。
吕秀才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可待低头看清楚后,他的脸色立马就难看得不行。
这是……骂他是畜生的意思?他还偏偏接了??
一旁官兵见了,也不由移开眼神,暗自在心里发笑。
趁着吕秀才气焰熄下去几分,周老太问道:“方才好像听见,我家交了五百石还不够?吕秀才可否能给我老太太细说说,这怎么不够,”
吕秀才烫手似的丢下那驴草。
“这一片的村子,多的是不肯交粮的,朝廷定的数缺不得,你家又偏是此处唯一的勋爵之户,本官要你家把这粮食给补上,有何不可?”
周老太也不生气,只是冷声应下。
“好,既是为了赈灾,那我家责无旁贷,这窟窿我家替他们补,缺多少石都补!”
吕秀才有点意外,这么快就答应了?
不过这时周老太却话锋一转。
“要补可以,只是此事涉及灾民,事关重大,吕秀才你贵为收粮官,做事也必得有个凭据。”
“请你将收粮名册拿给我家看看,再带着我家老三这个修职郎,挨村挨户地去核实,把交了的、和没交的数目都弄个清楚,再把你收上的粮食全都过了称,只要这数据不虚,到时候别说是五千石了,就算是五万石,我家都可以补。”周老太一口唾沫一个钉。
说完就盯着吕秀才。
脸上不见半分惊慌。
吕秀才却听得愣了。
挨家挨户去核查,这得费多少工夫?
况且,那交粮的数目也不能过称被周家知道啊,毕竟这里头,可有不少都是在他威慑下多交的。
到时候还要拿出来一多半,拿去给他上头的几位大人们分油水呢。
“你这老妇。”吕秀才心虚地眼神直闪躲:“本官让你家补多少,你照做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周老太摇摇头:“那就是吕秀才你在跟赈灾之事作对了,你既不肯跟我家弄清数目,又何来要我家补粮一说,我家不再多出,那也是天经地义。”
“好,那本官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天经地义。”吕秀才懊恼了起来:“来人,周家拒不交粮,还不快把周老三抓走。”
周老三怒得要出手反抗。
不过周老太却摁下他的肩膀,可不想他凭白被伤到。
“老三,那你便跟吕秀才走一趟吧。你也放心,你前脚一走,娘这就带着绵绵和乡君扳指去城里,娘倒要看看,平叛有功的乡君亲爹被个狗贼欺了,知府大人到底管不管!”周老太气势如虹地喝倒。
吕秀才心底顿时有些乱了。
这周家还想去城里告状?
自己能混上个收粮官,可全靠巴结通判大人。
耍耍威风倒是小事。
但若闹到知府那里去,可就要惹麻烦了。
吕秀才紧张得手心出汗,索性心一横:“好一个刁妇,还想去告本官的刁状,快把他们全家都拿下,统统下狱,看哪个还敢多嘴!”
眼看着这货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周家众人再也忍不了了。
周老四红着眼睛就去拿来长矛,死命护在家人身前。
“谁敢过来试试,小心我的长矛不长眼!”
周老三也喝了一声,一下子撞到俩官兵,抄起把斧头,跟周老四背对背站在一起。
兄弟俩瞪着面前众人。
手上用力攥着家伙事儿。
大不了就拼了,反正周家有理,出了事儿也不怕!
这时,别院那边听到了动静,沈卿玄提着佩剑就要往外冲。
“郑亥,快走,周绵绵家出事了咱得去帮忙。”
郑亥本想拦着他,自己独自过去就足够。
可沈卿玄却连气得小脸儿都拉下来了:“本世子又不是瓷泥做的,哪那么娇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少磨蹭!”
周家整日热热闹闹的,让人羡慕极了,周绵绵又像活在蜜罐子里似的,那么无忧无虑整天咯咯乐的一个小人儿。
沈卿玄沉下眸光,可不想这样的人出了什么事。
这对主仆刚一赶到周家门口,就见周绵绵正在发威。
她咬着口小白牙,脸颊也红得像螃蟹:“谁敢动本乡君,不要命的就来,后果自负。”
看着这四岁奶崽这般勇敢,沈卿玄紧张得心跳咚咚咚的,就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敲鼓似的。
“区区个乡君,难不成还能比朝廷的旨意大?”吕秀才这时涨红着脸,又恼又急:“都给本官听令,上去拿人,周家若敢抵抗,统统就地正法!”
好几把明晃晃的刀刃脱鞘而出。
一时间,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周家人团结地站在一起,怒目而视。
官兵们觉得吕秀才有些鲁莽,也紧张得不敢动手。
吕秀才见状,直接夺下一把佩刀,就对准了一个官兵的脖子。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你们也想抗旨不成。”吕秀才被自己逼得没退路了。
他结巴道:“谁、若再不听令,拿下周家人,那本官……就先斩了他的脑袋!”
被这话胁迫的,几个官兵只好拿刀冲向周家人。
周老三举起斧头,瞪大双目,也决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一旁的沈卿玄急得拔下佩剑,就要朝吕秀才刺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匹快马的声音却突然传来,紧接着,一道冒着寒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圣旨到,此处何人,胆敢造次!”
圣旨?
吕秀才疑惑地扭过头。
可是给他的?
他腆着脸还未等发问,就见魏泠骑马而过,直接给他撞飞出去。
“啊——”吕秀才直挺挺地摔进周家驴圈里。
糊了一脸驴粪。
见状,官兵们都赶紧收手。
周老太也抱着绵绵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救六皇子有大功,为当今忠义之家,朕心甚喜,特赐丹书铁券一份,世代相传。”
“周家乡君绵绵特加封为县主,视正二品。”
“另赐周家朝拜之荣,于来年八月十二日进京为皇帝祝寿,可皇子公主同桌而宴。”
什么?赐丹书铁券?
绵绵还成了县主了!
周家人一时也顾不上方才的怒气了,心里头都欢喜起来。
就连周老太这般沉稳性子的,一时也高兴地忘了接旨,跪下地上手心发烫。
“娘,丹书铁券是啥,值钱吗。”孙萍花小声地问,
周老太睁大眸子:“何止是值钱,那可是值命的物件!得丹书铁券者,可世代免于刑罚之重,就等于拿了块免死金牌!”
孙萍花瞳孔直颤。
“啥,免死?这么说,咱家以后做啥都不怕了?”
宋念喜赶紧拿胳膊肘碰她一下:“二嫂,可别乱说。”
这话虽说得大胆,不过意思倒也大差不差,按照本朝律法,丹书铁券不仅可以传给后代。
还一共可以使用三次。
周老太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她顾不上多说,赶忙先接下圣旨。
和魏泠一起来的钦差奉上圣旨后,来拿出了一枚碧玺扳指,恭恭敬敬地交给周绵绵。
周绵绵低头瞅了瞅,便知此物就是县主的凭证了。
她一双小手捧着扳指。
大大方方地摸了又摸。
钦差见了忍不住艳羡,这小丫头咋摸得这般淡定,这可是县主的信物啊。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而这会子,刚从驴圈里滚出来的吕秀才也傻眼了。
“啥?县主?丹书铁券?这都是给周家的,凭啥!”
“就凭周家救了六皇子的命,你的耳朵是塞驴毛了,方才没听见圣旨吗!”沈卿玄嘴毒地冷哼一声:“区区个狗官,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而从惊喜中缓过来的周家人,这时也想起来吕秀才这个刁货,一个个都怒气冲冲地瞪住了他。
周绵绵手指头太小,戴不下那扳指,于是就攥在手里。
她走过去问魏泠将军,故意问:“将军,如今绵绵既已是县主,那县主和收粮官谁大?”
魏泠瞥了眼吕秀才:“收粮官算个狗屁,不过是临时任命的罢了,收完赈灾粮滚到哪去还不一定!别说是县主,就算是乡君,也不是这种小人能招惹的。”
“那若是县主家被这种狗屁故意刁难欺负了,那又该如何呢。”周绵绵声音脆脆地问。
魏泠的声音又沉了一分。
“冒犯县主,本就是大罪。若是再添上以权相欺一说,便是重罪了,别说是下大狱,就算是发配边疆也不为过。”
一旁的钦差也配合点头:“县主想要如何那便如何,即便是要动用私刑,那也是符合律法的。”
吕秀才听得心底发慌。
脸也早白得像纸了。
就连钦差都这般说,他岂不是要倒大霉。
“不是,小的哪里敢冒犯乡、不是,是县主啊,方才那都是误会,是误会。”吕秀才赶紧跪在地上。
拿膝盖爬着过去要给绵绵赔笑。
可魏泠却一声令下,就让手下的亲兵给这小人摁在了地上。
“原来县主可以私刑处置他啊。”周绵绵满意地点点小脑瓜儿。
她哒哒哒地走过去,围着吕秀才转了一圈后,最后小手指着吕秀才的屁股。
“给他扒下来!”
吕秀才嘴唇子哆嗦:“不是……你、县主你要干吗。”
“当然是打你板子。”周绵绵扁扁嘴巴:“来人,将他重打八十个大板,要打狠狠的那种!”
谁让这人敢拿刀抵爹的脑袋,找揍。
话音一落,吕秀才立马就被扔在了一条长凳上,他被吓得腿都软了。
哑着嗓子使劲儿嚎。
“求县主开恩,我知道错了,你可不能打我八十个板子啊,那样我的腿不就打废了吗,求县主开恩啊。”吕秀才的双眼布满血丝。
周绵绵听得直皱眉。
“也是呀,八十个板子腿会废的。”她叹了口气晃晃脑袋:“那还是打一百个吧,光废了腿可不够,你这个人也该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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