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田垄里满是穿着学院服装的学子,大家顶着烈日挽起裤脚,用上了农具。
姜芷夏与柳茉思坐在树荫下,和闲下来的庄稼人坐在一起吃瓜聊天,看他们在田里忙活。她时不时还对着田里的学子喊:“背挺直,动作做标准,别偷懒!那小胖子,你再拿锄头刨蚯蚓,我这大嘴巴子就挥舞起来了我跟你讲。”
农户们也是惊讶。
“这帮学生不好好读书,跑到地里做什么?”
“说的是呢,我活了这么久竟然见到有人不读书跑来种地的。”
“你们不知道,这带头的先生总是下地跟我们一起干活,不过他以前都是带一个学生,今天却带来了一堆。”
“种地也是一种学习。”姜芷夏拿起村民递给她的西瓜,“这帮学生保不齐里面就会出几个大官。在他们上任之前好好体会你们的生活,省得到时候飘起来,不管别人的死活制定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政策。”
“还是当官好,种地可不是什么好活儿。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一有大灾人就活不下去。”一位老农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庄稼人不识字还经常被人骗。当什么也别当庄稼人,太苦了。一辈子庄稼人,世世代代都是庄稼人。就算想认字都没机会。”
“有机会的。”姜芷夏看着田里忙活的莫缄叙微笑着,“他来就是要改变这一切。”
这一忙活直到傍晚才结束。学子们快累吐了,手上还磨出了水泡,但学到了不少东西。“粒粒皆辛苦’对他们而言不再是纸上轻飘飘的一句话。
莫缄叙与他们约定以后会继续带着他们学习,随即与他们分别,和姜芷夏他们回到自己在桑城内租住的小院内。
这院子宽阔,有两间房屋,租金也不贵。
姜芷夏见有地方住,立刻把客栈的房退了,搬到这里来。
夜晚,莫缄叙下厨给他们做了一桌子菜,吃饭时不停照顾着这仨,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多吃点多吃点。你看看,没师兄照顾,这一个个跟难民似的。看四儿的下巴都尖了……”
“师兄,我是狐狸,又不是藏狐,下巴本来就是尖的。”柳茉思小声抗议。
“我懂,别不好意思。”莫缄叙没往心里去,还在碎碎念,“正所谓有师兄的孩子像个宝,没师兄的孩子像根草……”
“你也吃你也吃。”姜芷夏拿起一个鸡腿塞到他嘴里,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莫缄叙也不恼,拿下鸡腿问她:“你们刚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星赤派的老三叛变加入魔教啦?”
柳茉思边吃边说:“可不是,他都没个人样了,我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估计现在已经被昭衡真君处斩了。”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入了魔呢。”莫缄叙惋惜道:“老三真是糊涂。”
“要我说这老三就不是个东西!”姜芷夏说。
柳茉思也点头,“老三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辰年:???
“小六,你新招的这个弟子……别说,还挺厉害。”莫缄叙夸赞陆辰年,“特别听话,动作麻利,都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陆辰年吃着饭,脸上写满了疲惫。他不是听话,而是实在受不了莫缄叙的啰嗦。以前在灵清派,他不想听可以飞走,现在他跑不了五十米就能被莫缄叙追上。
但他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他被安排和莫缄叙睡在一间房。
莫缄叙干了一天农活也不觉得累,躺在床上嘴说还不停。问陆辰年从哪儿来的,家里还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定亲,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辰年强打起精神和莫缄叙聊天。他这个师兄虽啰嗦,但尤为细心,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立刻就能察觉出来。
这天聊得他想死。
他现在无比怀念刚上山时,姜芷夏怀疑他的身份,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关进井里的菜窖一晚上。
至少那时候没有精神折磨。
莫缄叙越问越多。陆辰年岔开话题,反问他:“你是灵清派大师兄,为何姜芷夏成了掌门?”
“没大没小!你要称呼她为掌门。怎么能直接叫她全名?”他说:“小六当掌门是上天选的,我们都同意。”
“可你来的时间最久。”
“来得久又能怎么样?”莫缄叙顿了顿,情绪有些低落,“如果你是灵清派掌门。因为门派中人是灵气枯竭的罪魁祸首,从而门派导致被其他三派讨伐,你会怎么做?”
“那人不是死了吗?”陆辰年此刻再度回想起当日情形,心里有些异样,他也不知道那时为何自己执意要将撑天神柱推倒。
“季宸的事只是他们的借口。灵清派树大招风,以前就被他们盯着。他们说是讨伐,其实也就是借故找茬,想拿走灵清派的宝物而已。”
“既然他们是故意为之,那便与他们斗到底。”
莫缄叙笑笑,“我和你想的一样。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保住灵清派的一切。”
“那姜芷夏怎么做的?”
“她?”莫缄叙喝了口茶,半天才说:“她跪在地上和其他三派的掌门磕头认错,让他们拿走了灵清派的东西,平息了这件事。”
“她……她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为什么……”陆辰年嗓子发干。
“她说如果她只是灵清派的弟子,她可以走或者听从命令与其他三派血战。但她是掌门,她要为同门的性命负责。
什么掌门的尊严,灵清派的宝物比起性命来说一文不值。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重来的可能;如果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天之后,她把我们赶下山。嘴上说灵清派养不起我们,让我们自谋生路。但我知道她是怕我们受不了,所以自己独自面对各派的刁难。”
他说着,眼眶有些发红,“她偶尔会下山,但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大殿。整个门派就她一个人,也没人说话。小六这个人爱热闹,我都不知道她这三百年怎么熬过来的。”
“你们……后来没有回去吗?”
“我们回去过,都被她赶出去了。”
“为什么?”
“她说我们只有在凡间才能活。”
“什么意思?”
莫缄叙还没回答,只听外面狂风大作,窗户猛地被吹开,蜡烛被风卷灭。屋子里一片漆黑,一团红光飘进屋内。
陆辰年看见红光中浮现一个人头,张着血盆大口,朝二人吹了一口气。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姜芷夏叫醒,这才发现莫缄叙不见了。
“你们遇到妖精了??”姜芷夏听到动静跑过来,看见陆辰年在地上躺着,可没看见那团红光。
陆辰年从地上站起来,眉头紧皱,“我见到它了,但我不记得它什么样子。不过肯定不是妖精,它身上没有妖魔的气息。”
“别是山洞里的那个神仙吧。”姜芷夏坐在凳子上捂着额头发愁,“要是神仙可太麻烦了。又不是妖魔可以一剑劈死,还得慢慢跟他讲道理。
我要是像谢泽之那样会说一堆有的没的的废话就好了。这事闹的……头疼。”
陆辰年看着她,不禁想象她下跪求人的场景。
这样一个人张扬肆意的人不该跪在地上的。她就应该向那天对付黄父鬼那样,昂首挺胸地和他们对峙。
那才应该是她。
姜芷夏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害怕。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放心,我灵清派该还的账已经还完了,他总不能还找事。而且他抓谁不好,非抓大师兄,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知道他被抓去哪里了?”
“我已经让师姐托动物去打听了,大师兄好找,声音吵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他。”
莫缄叙此时身处荒郊野岭,四周漆黑一片。他被人绑在树上。
一个身穿红色官袍,五柳长髯的中年男人手拿戒尺正在抽他的小腿,边抽边骂:“妖言惑众,胡说八道,打不死你,腿给你打瘸……”
莫缄叙被他打得呜嗷喊叫,“你到底是谁?我怎么得罪你了。这黑不提白不提上来就打,你是什么瘾犯了吗?这大晚上还没睡觉呢,你这连说带骂不把人冤死了吗?正所谓……”
“闭嘴!你哪儿那么多话?”
“你还嫌我话多!你上来就打还不让人说两句了,讲不讲理……”
“闭嘴!闭嘴!”男人气得又给了他两尺,随后把尺子一扔,蹲在地上生闷气。
莫缄叙见他不说话,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生气啦?你看说你两句就生气。我被打我都没生气,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你闷在心里也不是事儿。听声音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说你这样你家大人该多心疼。有没有媳妇儿?你媳妇儿知道了该多心疼。有没有孩子……”
“你说够了没有!”男人被他念得头大,转身站起,手掌中燃起一团火,“你再说话我就烧死你。”
借助火焰光亮,莫缄叙看到他的脸,感觉十分眼熟。
他端详半天,惊喜道:“老文?老文!是不是你?好久不见了嘿!你最近没在天庭?”
男人认识莫缄叙,这会儿被他认出来非常尴尬,赶紧挡住脸,“什么老文,别胡说八道。”
“你看你还不承认?你是文盛神君,主持天下文运功名。咱俩见过你忘了?那年蟠桃会,你被猴子按在地上打,还记不记得?”
文盛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