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让倔强地不肯落泪,目光与城墙上的女子对视一瞬,便低下了头,咬紧牙关,不肯再叫第二声。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他脚下洁白的雪。
宋子渊冷哼一声:“沈皇后,你可还认识这个孩子?他是皇兄与梅嫔的儿子,你好歹毒的心肠,嫉妒成性,容不下一个孩子,竟污蔑梅嫔偷别人的孩子,滑天下之大稽!你瞧瞧他的脸,与我皇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皇后,世人说你仁慈宽厚,乃母仪天下之典范,本王却半个字不信,若你当真仁慈,便将我那好弟弟子诺送出来,替换这个可怜的被你们赶出皇宫的孩子。”
有一个士兵将子让的脸抬起来,让所有人看清他的脸。
子让数日未进水米,又受了重伤,哪里有力气挣扎。
他干裂的嘴唇开合,沙哑说道:“你们别信宋子渊的胡说八道,我不是陛下和梅姬的亲生孩子……”
然而,他低低的声音才发出,便吹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士兵们议论纷纷,有人高声喊:“妖后祸国殃民,昏君色令智昏,连亲儿子都不认,该杀!”
沈清姿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非黑白,朝臣们早有定论,岂能由得你信口雌黄!将士们,宋子渊起兵造反,不顾黎民百姓死活,随我出城杀敌,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语罢,她也不再听宋子渊如何叫嚣污蔑,转身走下城楼,率兵杀出城门。
“哈哈哈,本王正等着你们呢!你们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将士们,随本王杀进京城,杀进皇宫,杀了昏君妖后,尔等皆是功臣,本王自会论功封赏!”宋子渊愣了一下,没料到沈清姿一现身就开战,他反应极快,立即就鼓舞士气,带兵迎上。
双方激烈交战。
沈清姿点了一队精兵,随她冲破敌军阵型。
子让感觉血液越流越快,体温渐渐流失,眼前越来越模糊。
一片混沌中,他看到一个女子手持长枪,挑飞一个又一个兵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披荆斩棘,骑着马,朝他狂奔而来。
他以为快死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落入一个冷冰冰的怀抱,女子温润如水的声音传入耳中:“子让,撑着点!我来救你了。”
他才知,这不是梦。
他最仰慕的母后,犹如天神降临,杀破千军万马,来救他了。
他忽然想哭,胸口填满了不可名状的情绪。
沈清姿救下子让,并未直接回城,而是将子让交给别的骑兵带回去救治,她则回头,又与敌军战在一处。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多拖一日,大宋国便多一日混乱,朝廷不运转,受最大影响的是黎民百姓。
她鏖战三天三夜,双方疲惫至极,第四日,周边郡府不再观望,从后面包抄,两面夹击,击溃了反兵。
沈清姿追击百里,将宋子渊一枪钉死。
宋子渊临终前羞愤大喊:“宋兮越你这个孬种,让一个女人替你守天下,丢尽了宋氏的脸面!本王不服,本王不服,本王怎能和父王一般,死在一介妇人手中!沈氏女不除,我宋家江山危矣!”
宋子渊很不甘心,他死不瞑目。
沈清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宋子渊哪怕死了,介意的仍是,他和他父王死在妇人手中,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她毫不迟疑拔了长枪,任由宋子渊的尸体掉落在地,冷声吩咐:“买一副好棺材来,好生收敛了。”
平叛了藩王之乱,她来不及查看自己身上的伤,立即赶回皇宫。
带着一身血腥味,匆匆来到宋兮越的宫里。
却见一宫女将什么东西喂进了宋兮越的嘴巴。
“你在干什么?”她一脚踹飞那宫女,掰开宋兮越的嘴巴,却见他嘴巴里一棵草化作水流进入了他的喉咙,无法抠出来。
她连声呼喊太医,命太医给宋兮越催吐。
她踹飞的那宫女已被控制住,崔逢喜扭起宫女的下巴,骇然失色叫道:“梅嫔!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