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花梦蝶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了,但是,到了傍晚,却没有回来。
妈妈花思疏觉得很奇怪,就打发继父刘鹏涛去学校找。
刘鹏涛心里有鬼,到了学校,班主任老师说,还正准备跟家长联系呢,花梦蝶一天都没来上学,也没有请假。
花梦蝶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六岁的她辗转多地,吃尽了苦头。十年前,她来到古阳,投身于盛大集团西门盛的麾下,当了公关部主任。四年前,选择了单飞,创办了古阳锦华公司。
在平涛前水浜生活的三年中,花梦蝶与小她四岁的堂妹刘星雨很能玩在一起。刘星雨是刘鹏涛弟弟刘鹏飞的女儿。那时候,刘星雨刚上初二。课余时间,刘星雨仿佛花梦蝶的小尾巴似的,天天形影不离。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花梦蝶知道刘星雨考上了大学。在刘星雨上大学期间,花梦蝶曾去找过她。刘星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花姐一定有难言之隐,否则,也不会离家出走,而且一走就再也不回头。
花梦蝶对前水浜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这本来就是刘家,而她姓花。唯一让她牵挂的亲人,是妈妈花思疏。
离家出走的时候,她没法与母亲言说。怎么说呢?又哪里说得清呢?
花梦蝶与刘星雨互留了电话。花梦蝶交代她,对自己的行踪以及联系方式,不要对家里任何人透露。否则,她会立刻换号码的。而且,对她这个妹妹,也不再相认。
花梦蝶还交代说,自己最牵肠挂肚的,就是母亲了。一旦妈妈有了生命危险,无论如何,刘星雨要给自己报个信。她不想让妈妈留下人生的遗憾,临终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女儿。
刘星雨答应了,这十几年来,也是照这样的要求做的。
的确,花思疏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也毫无思想准备。在她看来,女儿不是主动出走,而是被动的突然失踪。这么大一个姑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她陷入无尽的悲伤与思念。
开始的几年,花思疏还巴望着,兴许哪一天,她的女儿小蝶,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叫了一声“妈妈”,扑进她的怀里,母女俩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思疏知道,这几近痴人说梦,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
讲完这二十年来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花梦蝶已经连抽了三支烟,脸上却异常平静。
简挺骇然,不由一阵唏嘘,说:“花姐,没想到你的经历这么曲折。”
花梦蝶说:“简弟,其实,谁的背后不都是一地鸡毛?外人看到的,往往都是他人光鲜华丽的一面,谁愿意揭开伤口的创面,血淋淋地展示给你看呢?”
简挺深以为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花姐,既然你二十年都没有回来,今天怎么……难道说,阿姨她……”
“是啊。昨天晚上,刘星雨突然打电话,说家母突发脑梗,被送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IcU,我这才匆匆赶过来。你进来之前,我也才到了一个多钟头。”花梦蝶解释说。
简挺不由为花梦蝶着急,问:“哦,那就是说,你还没有见到阿姨?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花梦蝶说:“是啊。刚才,刘星雨说,今天刚刚做了支架手术,目前情况还稳定。本来,见过刘星雨,我就要去医院的。”
简挺想想自己回宾馆也没事,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理当去医院探视,就说:“花姐,那我们还坐着干嘛?走,我陪着你一起到医院去!”
花梦蝶就到吧台结了账,出了咖啡馆,俩人招停了一辆的士,直奔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俩人来到住院部九楼的IcU病房。
IcU的重症患者不需要家人护理,刘家的家属并没有人在场。
俩人找到医生值班室,想了解花思疏的手术情况。
值班医生说,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但是,主治大夫也是主刀大夫是脑外科的主任,他不在,要询问详细情况,得明天上午。也不要来太早,查完房,差不多十点以后,王主任才有时间。
花梦蝶说:“大夫,我是患者的女儿,从外地刚刚赶回来,能否让进去看一眼?”
值班大夫说:“怎么可能呢?IcU是无菌手术室,绝对不允许家属进去的。”
无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花梦蝶趴在IcU手术室的门缝上,往里张望了几眼。过了两分钟,又换了另一只眼,眉毛都快要蹭掉了。可是,门缝太窄了,她什么也没看到。
简挺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花姐,要不,咱们先撤吧。明天上午再来,详细问问阿姨的情况?”
花梦蝶很不甘心地转过身,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下了楼,已经是八点了。花梦蝶问简挺在哪里住?简挺就说在金盾宾馆。
花梦蝶说,她干脆也到金盾宾馆对付一夜。
于是,俩人回到宾馆。简挺看餐厅还有自助餐,就与花梦蝶一起随意吃了些,谁都没有什么胃口。
花梦蝶又开了间房,说,自己赶了一天,也累了。于是,就各自回房间早早歇下。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餐,俩人掐着时间点,将近十点时,再次来到医院。找到了王主任,问花思疏的手术情况。
王主任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医生,慈眉善目的。他经验丰富,是脑外科的专家,也是医院的顶梁柱。他介绍说,由于送来得及时,手术还是很成功的。目前看,愈后效果还是比较乐观的。当然,这还得看患者的自身体质,眼下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刚问完,花梦蝶一眼瞥见,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从医生办公室一晃而过。她迅速戴上口罩,与王主任匆匆告别。
快步出了医生办公室,简挺跟着她来到电梯口,问:“花姐,怎么突然慌慌张张离开了呢?”
“那个禽兽来了,我不想见他!”
“谁?”
“还能有谁?刘鹏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