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潮涌动
无望之海。
姒三心情很不好。
月前，与那魔族交手，其数次使用阴招，污言秽语不断，令他窝了一肚子火。
只是当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那家伙时，对方却来了招声东击西，逃了。
哼，果然是魔族，卑鄙有余，英勇不足。
他内心多有鄙夷，却未乘势追击，毕竟，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只是当他回转，欢天喜地要接妻主回家时，却发现人没了。
不仅如此，一盏茶前刚打在顾亿身上的印记又被抹去，一点痕迹也不留。
如先前那般，好容易找到的老婆，又又又没了。
姒三又气又恨，忙在附近寻找，可惜好几天过去，还是一无所获，给他怄个半死。
气急败坏际，大哥姒一传来消息，速回无望。
姒三本不欲理会，无奈传音石中大哥语气不善，警告说不回来就亲自来接他。
姒三可不敢，他这大哥多数情况下不会与他多计较，但一旦惹其动了真怒，那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姒三不情不愿回了无望，这才得知姒氏来了个“贵客”，或者说是，主人。
——姒氏老祖。
莫罗大陆的六大氏族之所以压在其他氏族头顶，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每家都有一位九阶老祖，作为六级盟的长老，坐守天地外。
氏族的排位也是根据长老的排名来定，据说曜氏老祖实力最强，为大长老，故曜氏也为氏族之首。
这六位老祖久未出关，哪怕千年前人魔大战，人族处于下风即将灭族，他们也未现身。
故外界一直有传言，氏族老祖晋级失败，寿元终尽，已然陨落。
这一猜想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就连六大氏族自己，也不是没有在心里偷偷嘀咕过。
那可是十阶，哪有那么好突破的？
不想现在，一直以为已经入土的姒氏老祖竟然蹦了出来，谁不惊讶？！
姒三跪在地上，与他两位哥哥姒一、姒二、还有舅舅姒山海，聆听祖音。
“吾这次出关，所为一事，”姒氏老祖一头银发，脸上却无一丝皱纹，端坐高台，语气冷淡。
“......需尔等全力去寻一人......其灵核废坏，能吸收灵气中不同元素......”
这话一出，姒氏三兄弟与姒山海皆变了脸色。
众所周知，灵核废坏，哪怕只是裂了个小隙，都无法吸收灵力用以修炼，而要吸收不同元素，就需要不同灵核。这万千年以来，能吸收两种灵气的，也就天衍宫圣子守云衔，因为他体内有两个灵核，年纪轻轻就臻至九阶，当真无愧绝世天才。
这两个特点，一个废到没边，一个奇到不行，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怎么可能？
姒山海俯身下拜：“老祖，敢问这人......是男是女？”
老祖道：“是一女子。”
姒山海皱了皱眉，道：“回禀老祖，玉人楼已在数月前被魔族覆灭，楼中女子尽皆丧命，这恐怕......”
话未说完，一道威压压了下来，八阶姒山海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迹。
姒氏老祖声音不悦：“吾令已出，尔等依令行事，休要多言！三月之内若没寻到人......哼！”
话未落，威压尤在，人已没了踪影。
他自然没离开，而是去了姒氏本家后山，一处灵气最为充沛的修炼洞府。
姒三噌一下站了起来，张口便骂：“什么狗屁......唔唔？！”
姒二一把捂住他嘴巴，指了指天，比了个噤声手势。
手臂一挥，几人瞬间离了姒氏本家，来到三兄弟私宫——大鲲宫。
姒三气不打一处：“这是哪来的老不死，如此嚣张？一把年纪还不入土，来我们姒氏耍威风？！”
姒一扶着姒山海：“舅舅，您可还好？”
姒山海捂嘴咳了一声，摇摇头：“无碍。”
说着看向姒三，一脸不赞成：“小三，谨言慎行，那位如今就在本家，法眼通天，被听到饶不了你！”
姒三眼睛一瞪：“老子怕他？舅舅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报仇！”说着施展法力，要回本家。
姒山海又气又急：“混账！你给我站住！”激动之下，又呕出一口血。
姒二一把拉住弟弟，恨铁不成钢：“你个莽夫，能不能长点脑子？”
姒三不服气：“那舅舅就白给他打？”
“不然呢？他可是九阶，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九阶了不起，一把散架老骨头，看他一脸衰样，进气多，出气少的糟瘟老东西！”
“你还骂？快住嘴吧你！”
两人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如同三岁小儿，毫无家主风度。
姒一看不下去，忽然开口：“老二，别拦，让他去！”
姒二一愣：“大哥，你？”
姒一冷冷道：“他上赶着送死，你还能拦住不成，兄弟一场，大不了死后给他风光大葬。”
转眸看向姒三：“至于小亿，你不用担心，我与老二会照顾好她。”
听到前半句姒三桀骜不改，后半句“小亿”两个字一出，他瞬间软了下来，一把挣脱姒二手掌，冷哼道：“我的小亿，我自会照顾，不用你们。”
他上前扶住姒山海：“舅舅，我实力不如二位哥哥，让他们去为你报仇！”
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姒二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了句。
所以说，色，并不总令智昏。
“舅舅，”姒一问道，“这位老祖，您先前可有见过？”
姒山海摇了摇头：“氏族老祖坐守天地外，恐怕有上万年不曾露面，我本以为他这次出关，是为了人魔战争，不想竟是为了找人。”
还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
姒二道：“玉人楼已经覆灭，还存在世的女子，都在氏族之中，只不曾听说谁是废灵核，还可以吸收灵气？先不说有没有这人，就算有，老祖的目的又是什么？”
姒山海叹气：“现下情况，魔族来势汹汹，已经侵入人界，这时候分出精力寻人，还是这样一个......”
他想了想，对三兄弟道：“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带领族人守好无望方为要紧......”
与千年前不同，这次侵略人界的，除了魔族，还有蛮荒兽人。
这群没脑子的兽人不甘心待在下界，不知何时与魔族勾结在一起，商量好一起朝人界发起进攻，令人族腹背受敌。
而向来负责上宵安危的天地外又在此时发出玄令，要求六大氏族不要动手，除非危及自身领地，否则不准参战。
因为这一原因，魔兽两军长驱直入，很快占领上宵周边地界，所到之处，尸横片野，人间炼狱。
毕竟，魔族和兽人的菜谱上，第一位食物，就是人族。
姒氏因为位置特殊，四周又被海洋包裹，可以说距离战场最远。只是姒山海与姒一见不得黎民遭此厄难，偷偷派了一支队伍前去，就算不能动手，能救一些生灵也是好的。
姒山海心情沉重，无心多言，叮嘱外甥们几句，便匆匆离开大鲲宫。
他走了没多久，姒二开口：“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明明是长辈......”
他指了指本家方向，低声道：“对晚辈却毫无慈爱之心，甚至隐有杀意，虎毒尚且不食子，这......”
姒一没说话，眉宇多思虑，转眸见姒三神色古怪，不由问道：“老三，你怎么了？”
因了大哥提起顾亿，姒三大聪明忽然记起，先前在秘境找到顾亿的时候，她身上没有灵核气息，似乎成了一名剑士，后来在云舟上，她身上气息又有了变化，像是有灵核，又像是没有，只是他当时想着先杀魔族，一时没有细看。
莫非......？!
姒三越想越不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大哥，我这次找到小亿了......”
他如此坦诚，姒一和姒三还真不适应，毕竟这家伙先前动不动就单方面切断联系，打着小心思，想着吃独食。
他也不想想，如此行径，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姒一假装惊讶：“哦？人呢？”
姒三忿忿不已，将云舟上的事大概说了，又将自己怀疑的事也说了。
姒一和姒二听完，瞬间变了脸色。
姒二也不摇折扇了，第一时间在附近布下隔音罩，一连设下三道，这才问弟弟：“此话当真，你确定没看错？”
姒三道：“八九不离十。”
姒二沉了脸，扭头问姒一：“大哥，你怎么说？”
姒一想了一会儿，道：“老二，你与老三一起去冥域，找到人后确定平安无事就行，先不要带回来。”
姒三惊讶：“如何确定人在冥域？”
姒一没理他，一个没脑子的人，有啥好说的。
姒二点了点头，拉着姒三就要离开。
姒一忽然开口，将人叫住：“等等......”
他慢慢道：“寻个由头，切勿引人注意。”
据他最近得到的消息，伝氏老祖不久前似乎也回来了，比姒氏早了一些，之后，伝氏在外弟子纷纷暂停手中任务，似乎......去探访其他氏族。
他本以为伝氏要吞并那些氏族，现在看来，他们探访的氏族家中，都有女眷。
那么是否有种可能，伝氏与他们一样，也在找人？再想远一点，找人的不是氏族老祖，而是老祖背后的天地外。那么就不止只有伝氏和姒氏了，除了禾氏，其他氏族应该都接到这个命令。
天地外为何要找这样一个人？目的又是什么？这人若不是顾亿还好，倘若是......
姒一不敢再想，最后嘱咐一句：“避开所有人，秘而行之。”
姒二点了点头，拉住要问话的姒三，化光而去。
...
伝氏。
伝胜央将意识从主仆契约中撤回，一脸失落。
主仆契约，哪怕相隔万里，也可以联系上，怎么到他这，却像石沉大海，了无音信？
正焦虑，忽传来一道威压。
伝胜央不敢怠慢，收敛神色，出了房间来到一处洞府外跪下。
“老祖何事吩咐？”
很快，洞中传来一道声音：“人可有找到？”
伝胜央呼吸一滞，小心翼翼道：“禀告老祖，已经查验氏族女子，暂未发现相符合之人。”
洞中久久没有声音，伝胜央心也提了起来。
这位伝氏老祖，不久前回到氏族，命令伝氏弟子外出寻人。
当时魔族已经侵入人界，伝胜央和爷爷伝行知正与其战斗，接到老祖出关的消息，两人商量一下，由伝胜央带着部分弟子返回氏族，恭迎老祖大驾。
刚磕了一个头，就听老祖说要找一个人。
女子，灵核有问题，能吸收灵气修炼。
听起来匪夷所思。
伝胜央却瞬间手脚冰凉。
别人不知道，但是签订了主仆契约的他早已察觉到顾亿体内气息。
伝氏老祖要找的人，是顾亿。
伝胜央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没有露出马脚，一告退出来，就开始尝试联系顾亿，让她暂时不要在上宵逗留，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因他总有种感觉，这位伝氏老祖，来者不善。
当然，他这边还是继续“找人”。
虽然这个人，永远也不会找到。
直到天色转黑，复又明。
在洞外跪了三天三夜，发间结满寒霜的年轻家主——伝胜央，终于再次听到洞中传出声音。
“知道伝氏一族最擅长什么吗？”
伝胜央神色微动，俯身恭敬道：“擅，驭风。”
洞中人赞同：“不错，是风。”
下一刻，一道罡风从洞中飞出，急急切向伝胜央。
几乎眨眼间，原本俊美的青年，瞬间脱了层皮。
没错，伝胜央全身上下，一大半皮肤被削去，要掉不掉挂在腰间，露出红色的血肉。
他倒在地上，看向洞口，一脸惊恐。
一中年男子从洞中缓缓走出，不，准确地说，是飘了出来。因为他双脚根本没有动，灵气中的风元素聚集在他脚下，将他托举出来。
风被他驯化，成了奴隶。
他对风的掌控，早已登峰造极。
“一群蠢物，连我伝氏重宝醒风骨都护不住，废物！”
他声音很冷，四周的风也跟着降温、凝固起来，令人窒息。
“如此没用，不如死了好，免得污我伝氏名声。”
中年人抬起手，用力一握。
已经成了血人的伝胜央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脖颈，提到半空，垂死挣扎。
眼看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中年人忽然“咦”了一声，掌心一招，将人拉到眼前。
伝胜央这才发现，这位伝氏老祖平平无奇的脸上，长了一对青色的眼珠。
里面没有祖宗对子孙的爱护，只有憎厌。
“竟然被打下奴印？”伝风神色愈发鄙夷，“丢人！”
他五指探出，入到伝胜央灵台，将印记挖出就要捏碎，好给印记主人一记重创。临了忽然发现，这印记那头的气息很奇怪。
有风，还有土的气息，不不，不止，好像还有......？
伝风瞳孔微缩，还要细看。
一股猛烈气压忽然爆开。
伝胜央自爆了。
伝风冷哼：“哼！雕虫小技！”宽袖一拂，四周风元素立即聚拢在他身前，形成无形的屏障，牢牢将其护住。
直到那股力量散去，伝风挥散灵气，四周的空气才缓缓流动起来。
洞府已经被炸成一堆碎石，地面也被炸出一个深坑，伝胜央的肉身早成一堆血沫，散在四面八方，如同落了血雨。
“啊？！央哥？！！！”伝十三听到动静，领着几个伝氏子弟前来查看，正好看到伝胜央被伝风杀死。
他血一下子涌到脑门，上前就要为伝胜央报仇：“我跟你拼了！！！！！”
伝风面不改色，甚至连手都没抬，伝十三并几位弟子，就化作血雾，死了。
杀人如同碾死蚂蚁般轻松的伝氏老祖抬起头，看向天际。
“以为脱离肉身，我就找不到了？”
长着一对青眼的中年男子，嘴边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