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簿给闻茵找出来的案牍,果然与那晚夜宴之人有关。
御医潘道然,出身巫术世家。但是,他最擅长的不是医术,而是祝由术。
祝由,就是祷告,说白了便是巫术。上古巫医一家,祝由术在一些医书中亦有记载。是通过祝祷通神,给病人治病解难。
看起来,祝由术倒更像是精神心理治疗。
将作监的少监吴训看起来也不简单。将作监是负责宫廷建筑营建的,吴少监是将作监的一把手。
吴家是营造世家。吴训的祖父写过着名的《公输营造法》,是本朝所有建筑营造的法门。
“公输”,便是公输班,也就是鲁班。
闻茵已经与鲁班法的徒子徒孙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匠人法的厉害。因此读到有关吴训的案牍时,心中不由得阵阵发紧。
庭郁该不会落到他手里吧?
上林监的监正文慜竹,案牍上关于他的记录最少。他家在城东占了很大一片园囿,遍植奇花异草。
园囿住了很多花农,都是靠着文家扶持过生活。
近几年,附近花农家常发生孩子失踪的案件,不知道是否与文慜竹有关。
闻茵读罢案上的案牍,天已经全黑了。
竟然没人给她送饭,也有可能是没找到她在何处。
闻茵去东厨找吃的,恰好碰到穆大正在给陆景准备晚饭。听说闻茵还没吃,便让厨娘给闻茵匀了一些出来。
闻茵草草吃过晚饭,便想去找陆景商量寻找卫蘅下落的事。
正要过去,瞟见厨房里有南边新送来的菰米。
原来,这时候已经有菰米了。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楚州人都爱吃菰米做的甜汤。
想起自己白日里以死相逼,要挟陆景帮自己找未婚夫,闻茵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就当做是道歉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顺手做了一碗菰米甜汤,准备给陆景送过去。
刚走到陆侯居所的院门前,便听得他在里面大声命道:“出去!”
闻茵吓得顿住脚步。
少倾,房门打开,许心一委屈巴巴地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头抹眼泪。
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闻茵也在,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羹碗。
许心一阴着脸,走近来,瞟了一眼闻茵端着的东西,冷道:“哼,就凭这种东西,你想拿下他?”
闻茵呆站着。
方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许心一是来做什么的?
许心一凑近闻茵耳边,轻声说:“我爹说,不弄到天数的法门,就不许我回家。你又是谁派来的?”
说完,她魅惑一笑,飘然走了。
闻茵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陆景怒道:“你还不走?!”
她咽了咽喉咙,道:“是我。”
陆景似乎一怔,顿了顿,道:“进来吧。”
闻茵端着盘子走进去,只见陆景坐在书案后,桌角一堆书后还放着前日她送给他的香囊。
陆景顺着闻茵的目光瞟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收香囊,急忙抬手将香囊收到案下。
闻茵假装没看见,走过去将甜汤放在他桌上,柔声道:“东厨有南边新来的菰米,现在正是楚州家家户户吃菰米的时候,我做了一碗甜汤,行之要尝尝吗?”
陆景怔了怔,随即又冷然道:“劳烦你如此费心,但这心思又不是真为了我,难道指望我会高兴吗?”
她此时做得越多,越证明她对卫蘅的深情,他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闻茵没想到,袒露心迹之后的行之,竟像少年一般爱闹别扭。
“我只是想对行之说声对不起。”闻茵低着头轻声道,“白日发生的事,是我太过分了。”
陆景半晌沉默,隔了好一会儿,他默默地揽过那碗甜汤,低头吃了一口,轻声抱怨道:“太甜了。”然后将那碗汤推到一旁。
闻茵见他不生气了,心里也轻快了一些。抬头道:“行之要我看的案牍,我都看完了。”
“唔。”
“行之,你是不是已经有所怀疑?”闻茵直截了当地问,“那晚夜宴上的人,谁最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