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回到家里,贾母等人见了贾环自然是惊讶的很,众人都只道太上皇好容易出游一次,又是微服,想必是要痛痛快快的玩上一会儿子方才回来,起码也要过了年才好,谁料想还未过年就回来了。
贾环是不好说什么的,避开众人,独与贾政说起了那甄家的作为,想必那甄家崩塌只在一夕之间了,书里贾家是收了甄家的赃银以备甄家起复使用故此为皇上所厌恶,如今既是贾环传了过来,势必不能再叫他们犯这等低级的错误以致遭受牵连。
贾政坐在那里讶异道:“早先我也是见过那甄应嘉的,谈吐不凡,也是一个儒雅的文人做派,我只说这甄家果真教养有方,怎么竟是堕落至此,该不会弄错了吧。”
贾环笑道:“这事儿锦衣卫首领方栋已然查了不少,只怕后续陛下还要他们深查,拔出萝卜带出泥,罪名恐怕不少,虽然与咱们是世交老亲,毕竟惹怒了皇上,现在就连太上皇也不想些护他们了,咱们家倒要上赶着替他们周旋周旋么,此事决不可行。若是甄家拿来了银子叫咱们家收着,父亲切忌不得叫老太太她们收下,到时候惹得皇家震怒,咱们家可是没有亲戚在宫里帮着说话的。”
贾政听了,心里也是不落忍,可是他也承认贾环说的是事实,若是甄家入罪,自家总不能傻的跟上去吧。
想了想,贾政随即试探性的问道:“想那老太妃久在宫中,深得陛下和太上皇敬重的,若是她出面回护一二,甄家只怕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也是世交,做的太绝了,将来可是与交情无益的。”
贾环听了冷笑一声,心道这些个世家果真虚伪,自家的屁股且拿瓦盖了,且要管别家的闲事,可见是个不省事的,终究是关系到自己的将来,遂诚恳的在那里与贾政说道:“父亲且细想想,甄家有老太妃如何,老太妃不过是仗着养过太上皇几年的恩情罢了,若是太上皇也起了念头,老太妃只怕也是回护不过来。另,那老太妃现今年纪也大了,看着身子也不甚好了,年前听说还病了一回,咱们家里的命妇都去伺疾了的,虽说是看着精神好些了,毕竟年岁不饶人,或者有些个闪失,那时候该谁来回护甄家?另,就是甄家将来有起复之日,那也是许多年以后皇上恩典的事情了,现下两位天家可是恼的很,收了那赃银,可不就是往老虎鼻子眼里捅去吗,咱们家还是拣着自家得益的地方做去,养精蓄锐是要紧,何苦没吃着羊肉惹了一身的羊骚,带着自家也有了罪过。父亲须知,若是皇上震怒了,就是咱们家没有事儿,那锦衣卫还要凭空找出一大堆罪过来给咱们背着,更何况咱们家如今洋洋洒洒近百年,就是没有大罪过,还是有小罪过的,定个罪不是手拿把攥的,何苦来呢。”
贾政听了一愣,自家爱子说得果然不错,要不就是状元的才第,翰林院的出身呢,遂点了头道:“环哥儿说得实在不错,为父记在心上了,这内宅的事情还是你祖母和你母亲做主的,我就与她们说一声。”
贾环赶紧说道:“此事做的机密,那位方大人还是要再查实的,这些话还是不要泄了出去的好,防着天家以为咱们家报信,迁怒了咱们。”
贾政笑着点头说道:“尽管放心,我只与你祖母说别的,不说这个。”
贾环方放下心来。
到了晚膳,贾政果然去与贾母坐了坐,边吃,边与贾母说了,以后各大世家谁家送了银子往自家寄存着,贾母不必再收了,只说自家不方便的很,叫寄存别处去了。
贾母听了甚为不适,遂说道:“偏你这么执拗,似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又何必这般郑重。远的不说,那金陵的甄家还收着咱们家五万两银子以备咱们家的不时之需的,或者咱们家路上有个什么不便的,径直就从那里取了用了,那是何等的方便,不比叫下人回来取银子的强?人家既与你方便,你自然也要与人家方便,这都是天公地道的道理,何必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都是世交,大家理应互相扶持,才能走的长久。”
贾政忙道:“母亲此话差矣,不是儿子说怪话,碰到平时也就算了,若是遇到陛下震怒,世家抄家,这些隐匿的银子被人揪了出来,连累的是咱们自己个儿,何苦遭那个罪呢,本来咱们家如今就大不如前了,不紧赶着与陛下一条心,倒是叫陛下觉出咱们的不忠不成么。”
贾母说道:“二老爷这话说的,当初世交之家相互往别家存银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么,不是我这个老婆子会咒人,相伴天子难免得罪天子,有那么一日,也能够有个后手家用过日子,这不好么。至于你说的被陛下所知,咱们平日里相互正常走动,陛下也没有多了心思只查问咱们,他又如何知道别家在咱们家放了银子,倒是替世交藏了过日子的后手呢。”
贾政急忙说道:“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锦衣卫的势力可是无孔不入的,凭咱们做的再严密,人家略微一查证就都抖了出来。俗话说的好,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世交送银子,势必有人手,咱们家也是有人帮着接着的,亦或是有人看见了也说不定,查出来不就是事儿么。这窝藏赃银的罪名可是重罪,陛下若是迁怒于咱们,说不得也就跟着被牵连了,何必趟那个浑水去,没得惹了麻烦。”
贾母听了,黯然坐在那里,想了一下,遂说道:“二老爷说的很对,只是却是决绝的很,倒叫咱们与世交老亲们怎么说才是。”
贾政陪笑道:“说不得叫老太太们作难了,想来咱们家现下也没有什么存放的银子,只等着以后有此等事情,就径直拒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