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儿巷。
孔二和尹老三看着远处欧阳韶简陋的油铺心中发笑:“你说那厮是不是傻?”
“听老大说,他手上有七万两银子,做什么不够,居然还住这种地方?”
“这些官啊,就是爱装!”
“钱放他们手上都糟蹋了!”
“看看月亮,到点了没?”
尹老三说道:“应该快到子时了。”
“也不知道大哥那边是什么状况!”
“我可等不及了,这么大块肥肉放在面前,不咬一口实在不是我的性格!”
“兄弟们,和我上!将银子抢了,抢到多少都是你们的!”
一群小喽啰当即喊打喊杀冲了上去,场面一片喧嚣。
“呜~”
刺耳的哨声忽然响起,在嘲杂声中是那么的清楚。
随后,两侧墙壁上亮起无数火把,密密麻麻的士兵举着弓箭看着他们,如狼似虎!
“有埋伏!!”
傅友德麾下大将张温居中指挥,高声喊道:“这群耗子终于出来了。”
“这两天钻老鼠洞可是憋屈死老子了。”
“都听着,颍川侯有令,活捉那两当头的!”
“其余人,全部诛杀!”
“给我放箭!”
当是时,火光冲天,万箭齐发。
兵力如此悬殊,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翌日清晨,傅友德大军在向导的指引下分批进入无忧洞,才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一些人,士兵刚要动手,向导赶忙说道:“大人,这些都是苦命人。”
“应天房贵,他们平日里无处可去,就只能在这里待着,他们没有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苦命人睡在稻草上,脸色苍白,身子很虚,锅碗瓢盆外加一床潮湿的被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所以欧阳韶才说要朝廷拨款,如此方可根治。”
“果然如是啊。”
经过几日的相处,傅友德很清楚欧阳韶只是性格刚直,他背后的陈雍,那位呆在天牢里的人才是这一切的谋划者。
就连自己都指挥了...
“将他们都带上去,向太子殿下请旨,请求朝廷拨款安置。”
“是!”
那些苦命人也不敢反抗,归置了一下东西便跟着士兵离去。
大军继续向内,傅友德脸色愈加难看,有赌场,有青楼,还特么有戏院。
而后他们来到一个屠宰场,那里残肢断臂无数,是杀人的地方!
“呕!”
向导忍不住率先呕吐了起来,而后士兵也忍不住了,接二连三呕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就连傅友德,见过无数死尸的他胃里也有些翻腾。
这里,说不定埋葬着多少罪恶!
随后,他们继续向前,看到了最残忍的一幕。
所有的士兵眼神中布满血丝,傅友德瞠目结舌,身子踉踉跄跄跌了一跤,良久之后才下令说道:“上奏太子爷,言及经我明军将士浴血奋战,已经将无忧洞彻底剿灭。”
“解救采生折割受害者,三十名。”
砰!
说完后,他用力一拳砸到墙壁上,“这群天杀的畜生!!”
东宫。
宋和高兴说道:“殿下,大喜,大喜!”
“颍川侯,欧阳韶和应天知府已经将无忧洞彻底剿灭了。”
“杀敌三千有余啊!”
“哦?”朱标面色闪过一丝欣喜:“离孤规定的十天可还差得远呢。”
“欧阳韶办事有功啊。”
毛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宋和识趣的退下。
“殿下,臣已经将陈雍的卷宗调来了。”
“他和监察御史欧阳韶是好友,平日里也是兢兢业业,公私分明,家中粗茶淡饭,没有亲戚。”
朱标叹道:“这样的官员才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
毛镶言道:“但半月以前,他忽的被关入了刑部大牢,户部上诉的罪名是私改账册,贪赃枉法。”
“后面没有附着任何证据,就连私改的账簿都没有!”
朱标微微皱眉:“胡闹!没有证据便将一个官员关入刑部大牢?他们将王法当成了什么?”
“殿下。”毛镶说道:“天牢里的陈雍也并未放弃,先是从铁商徐正义那里敲来三千两银子。”
“微臣问过徐正义了,过程相当精彩。”
毛镶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朱标有些不可思议:“在天牢里面信息不通,他居然能猜出这么多?”
“他用这些银子笼络狱卒,然后又在南北生丝大战中坑了无忧洞六万两银子。”
“微臣询问了下经过,制造此局的梁弘济现在都不清楚有一个人参与了进来。”
“他的手段相当高明!”
“也正是因此和无忧洞结了梁子,这才打算借朝廷的力量将其除掉!”
朱标言道:“这么说,朝廷是当刀了?”
“可这柄刀,孤当的愿意。”
“若不是陈雍和欧阳韶将那么个地方捅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他们的毒手!”
陈雍...
朱标右手轻轻敲了几下桌面,这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听到朱标语气中对陈雍多有赞赏之意,毛镶猜测说道:“殿下,要不要微臣现在去将户部郎中抓起来审问一下。”
“这一切都由他经手,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忖片刻,朱标问道:“陈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进去吗?”
“微臣派人向狱卒旁敲侧击过,他们都不知道。”
“就连欧阳韶都不知道。”
“假如陈雍知道的话,不可能不告诉欧阳韶,这是自证清白的最好方法。”
“所以微臣猜测,他并不知道。”
朱标双眼一眯,那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关进去,可想而知户部的猫腻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户部度支司郎中张明远,淮西人!
父皇一直都在琢磨削弱淮西,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陈雍显然是踩到大东西了!
朱标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像朱元璋,静则伏脉千里,动则雷霆万钧。
他安排说道:“先不要打扰陈雍,暗中提供帮助,查出此案的真相。”
“微臣遵旨!”
“走,我们去傅友德大营看看。”
城西一处广场。
此处被士兵团团包围起来,朱标带着护卫走了进去,傅友德躬身行礼。
“末将参见殿下!”
“起来吧。救出来的人呢?孤要去看看他们。”
“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孤要请他们放心,以后的大明新朝,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傅友德一脸为难:“殿下,还是不要去看了。”
“为什么?”
“就连末将看完之后都心有不忍,任无忧其人,实在太过残忍!”
傅友德拗不过朱标,还是带着他来到空地。
当中放着三十个箱子。
“人呢?”
“就在箱子里面。”
“箱子里?”
朱标迈步走了上去,却见一个箱子里竟有一条蛇在缓缓蠕动,仔细看去,前面分明是个人头!
人首蛇身?
朱标被吓的倒退几步,欧阳韶和陶鹏兴也赶了过来,朱标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参拜,指着箱子去看看。
其后一个,小女子腿脚都被打断,以一种畸形的姿态待在当中,见到人只会说一句:
“给我点钱吧!”
“给我点钱吧!”
之后,还有一人竟浑身裹满黑毛,宛若动物一般吼叫,唯有那双眼睛能看出点人形。
“呕!”
陶鹏兴再也忍不住,大口呕吐,而后更直接昏厥了过去。
欧阳韶也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傅友德搀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这...这里面都是吗?”
“嗯!”
傅友德道:“我问过那些贼首,他们说将孩子从小抓来,涂满油脂将身子裹在蛇皮里面,把眼睛弄瞎,人首蛇身的东西就做出来了。”
“其他也差不多,都是将人裹在皮毛里面,残忍至极!”
“杀了!杀了!!”朱标勃然大怒,再也不忍心看箱子里的东西:“所有涉及无忧洞之人,全部凌迟处死!”
“着中书省昭告天下,采生折割者,一律凌迟处死,遇赦不赦。”
“为他们庇护的吏员官员一律斩首!”
“大索天下,绝不放过一个!”
“一个都不能放过!”
“遵旨!”
朱标环顾四周,孩童的声音环绕四周,令他不住神伤。
“给我点钱吧。”
“给我点钱吧。”
朱标说道:“多请几个和尚道士过来,给冤魂超度一下。”
“无忧洞...”
“孤入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