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把我送回家,一脚油门,车子飙出去老远。
好像气得不轻。
我回到家,江安宁立刻迎了过来,“宴臣,是不是回来了?”
我看着江安宁期待的神色,心里说不出来的痛苦。
“妈,我要离婚。”
江安宁像是吓住了,可能是意识到我与陆宴臣之间出了问题,她呆呆地,不知所措。
好半天,她的嘴里才挤出声音,“说出来,发泄就好了,不要让陆家的人听到。”
江安宁还想再说什么,我已不给她机会。
回别墅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候在大厅的张妈,焦急不安,见了我,疾步迎过来,“阮小姐,那晚忘记给你吃药了。”佣人的眼睛,下意识瞥了向我肚子。
“但愿还来得及,不然,就罪过了。”
我看着眼前这碗黑药汁,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以及郁闷。
有哪家佣人不希望女主人怀上男主人孩子?
张妈的一声‘阮小姐’,让我明白了陆宴臣的心,阮家遭了难,陆家避之不及,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而我阮深深,绝不会死乞白脸赖在陆家。
我无声笑了笑。
药汁喝到嘴里,一如既往的苦涩。
我放下碗,任嘴角那滴药汁肆意泛滥,转身回了房间,我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那抹落日,我的心,也将随着西斜的落日,而沉入地平线,就此一片黑暗。
过了好一会,我起身收拾行李,离开时,我拿走了抽屉里五十万支票,在陆家做了四年的保姆,伺候了陆宴臣四年,我觉得这些钱,是我应得的。
再说,阮氏出事,父亲人在监狱,我需要钱。
大厅空空荡荡,没有一抹人影。
我知道,张妈会躲在暗处,偷偷窥伺我的离开,这是她巴望已久的事,准确说,是章蓉期待已久的事。
刚走到别墅门口,黑色库里南,缓缓驶来,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陆宴臣从车子里下来,一身商务装,尽显精英范儿,英挺的五官,在路灯的照射下,更显气质衿贵。
消失了三天的男人,再出现我面前,我竟然觉得,曾经让我迷失心智的这张脸,也不过如此。
男人神色不悦,皱眉望了眼我手上的行李箱,“去哪儿?”
我站在晚风里,安静地看着他,我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那样平静,毫无一丝波澜,“陆宴臣,我们离婚吧。”
陆宴臣来到我面前,看我的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或许,在他看来,柔顺乖巧懂事的我,也有主动提出离婚的一天,我的行为,可能惊到了他。
缓缓抬起的手,修长指尖,在要碰触到我发丝时,我别开了脸,让他的手,僵在了空气里。
陆宴臣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声疾呼,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息,“陆总,您回来了。”
张妈跑了出来,夺过我手上的行李箱,“太太,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看着张妈心急如焚的样子,我好想大笑,笑佣人的趋炎附势,笑自己的悲哀。
张妈把行李拎回了别墅,而陆宴臣不耐烦,“回去。”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见我仍旧站在原地,他转头看向我,声音很冷,“要我说第二遍吗?”
我仍旧站在那儿,不为所动。
陆宴臣折了回来,扣住我手臂的手,大得惊人,他不顾我意愿,将我拽进了别墅。
他将我扔到了床上,摘着自己脖子上的汗巾,可能我真的气到了他,他气息不稳,鼻冀都在颤动,“阮深深,我不过出了趟差,你闹什么?”
我的心如如灰,被他轻描淡写,说成是闹?
“陆宴臣,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还是及时止损得好。”
男人眉眼间怒气,像瀑布一样直泄而下,“止损?”
可能是从没人这样看轻过他,陆宴臣脸上的怒容越发深浓,“阮深深,你天天待在家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回来,还得受你的气?”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打拼?
我好想笑,好想问他,你是去打拼,还是去与你的情人约炮?
可是,我忍住了。
我打开行李箱。
从里面取出支票,用力一掷,无数张支票砸到他身上,又落于地面,“你辛苦的打拼,是为了我吗?”
“众人的眼里,我是光鲜亮丽的陆太太,除了这堆陪床费,以及,我简单的生活开销外,我用过你一分钱吗?”
陆宴臣看着脚下的支票,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谁给你的?”
我好想一巴掌煽过去,打掉他那伪装惊讶的表情,“不是每次完事后,张妈让你给我的吗?”
陆宴臣一张张捡起支票,脸上的神色,由最初的吃惊,渐渐变得淡定,变得难以琢磨。
他将支票收好,放到床上,“你给我闹,不是因为你爸的事?我已经交代秦明月,他明天就会找人问问情况。”
四年来,陆宴臣第一次做了让步。
如果是以前,我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然而,心伤透了,便不想再继续。
我没有说话,陆宴臣以为我妥协了,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支票的事,以后不会了,你不喜欢,就给我明说,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五万的零花钱,你要用钱,可以找秦明月。”
男人只字不提倪雪,让我的心,像断裂的山崖,不断往下坠落。
“我很累,去给我放洗澡水。”
我冷笑了声,“你自己长了手,我为什么要给你放?”
刚刚缓和的气氛,被我这句话又给挑了起来,他解开了皮带,任由着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自己腰上,伸手将我扯了过去,握住我下巴,轻轻浅浅吻住了我,也许是心里有气,身体也会排斥。
第一次,他吻我,我竟然没有太多的感觉。
他或许也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很快败下阵来,掐住我的下巴。
微微抬起,我的眼睛被迫撞进他深渊似的黑眸。
两双眼睛,久久凝视,男人喉咙轻滚间,吐出一句类似呢喃的话,“倪雪遇到困难,我不能不帮她。”
男人终于提了倪雪,而他的话,也相当于向我解释。
想到他消失的这两天,都与那个女人在一起,想到这具身体,曾与倪雪翻滚,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我一把推开了他,从床上弹跳而起,似他如瘟疫的神色,让男人的脸垮了下来,或许,是从没人这样对过他。
他也不再纠缠,陆宴臣,海城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男神,他有独属于自己的骄傲。
“阮深深,不要得寸进尺。”
他警告的声音,隐隐带了压抑。
我站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空气静谧中。
我与他对视,稍后,我浅笑一声,决定把真相告诉他,然后,我慢慢向他靠了过去,细长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贴了上去,指尖戳着他右肾的位置,可能是我的力道有些重,他疼得皱起了眉头。
我冷冷盯着他的眼,看着他那黑潭般的眼眸里,那两片鲜红的唇瓣,开开合合,一字一顿,声线清晰,“陆宴臣,你的右肾,是我换给你的,你用了我的肾,还对我如此薄情,真是郎心似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