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由于病着,精神头不好,闲磕了会,便就昏昏欲睡。
我与姐姐都不再说话。
不一会,房间里响起母亲均匀的呼吸声。
我对阮南南指了指门外,她心领神会,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病人休息的早,此时,外面早已夜深人静。
我问阮南南,“姐,你与萧逸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事。
所以,刚找了处清静的地方坐下,我便问了出来。
阮南南嘴角的笑意,敛去,眼睛里的神采,消失。
“合不来,就离呗。”
我急不可耐,“可是,当初,是你执意要嫁他的,你说,这世上,再也找不到萧逸那么合你心意的男人了……”
“是,我是说过。”
阮南南打断了我,“人都是会变的。”
“你变了,还是他变了?”
阮南南的目光,看向远处,凝视着那片树影,“都变了吧。”
我不想惹她不高兴,可是,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所以,我还是问了出来,“是他有外遇了吗?”
闻言,阮南南垂下了眸子,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她那对漂亮又惹眼的大眼睛。
冷白皮,五官精致,又很懂得打扮,阮南南的美,虽不及我,但是,比许多女人强多了。
要知道,我们姐妹从小感情很好,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但是,现在,她不想与我讲,说明有些事情,她不想让我知道。
“姐,我是关心你……”
阮南南吸了口气,“我知道……”
“萧逸说,是你变了心,有了外遇,所以,才闹着与他离婚的。”
阮南南脸色变了,“他放屁,明明是他心里有了人,还这样诽谤我,深深……我后悔了。”
我懂她的意思,后悔当初的选择,不该在那么多追求者中,选择萧逸做了良人。
见我沉默,可能是怕我误会。
阮南南终于吐了心声,“他心里有个人,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谁,他已经许久没与我……”
纵然是姐妹,有些话题,阮南南终究是没把‘同房’二字说出来。
不用说,萧逸灵魂出车九了。
我忽然想起萧逸的告白,“深深,我爱着的女人一直是你,只恨与你相见太晚,这几年,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吗?”
冷不丁,我的脑子里,像是被打入了颗冷钉。
太阳穴疼得厉害。
如果萧逸对我的感情是真的,那么,我就是造成她们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如果阮南南知道萧逸心里的那个女人是我,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怕就要随风散去。
“姐,你不要乱想,又没证据。”
阮南南,“深深,你能忍受一个男人,躺在你身边,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吗?”
“当然不能。”
我直接给出答案。
阮南南,“对啊,所以,这婚是离定了。”
“对了,你与陆宴臣怎么样?”
“虽然我人在外,但是,我还是知道,我们阮氏出事,他出来善了后,他一定很爱你,才会帮衬我们阮家。”
阮南南一脸欣羡,我心口一疼,“那只是表面现象。”
想到了一些事,我想找到答案,所以,我问出了疑问,“姐,南城那块地皮,我知道你为了拿下竞标,花了很多功夫,天盛有参与竞标吗?”
虽然我手上有证据,但是,我还是想向阮南南求证。
阮南南抚了抚额角的发丝,下意识别开了眼,我听到她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阮南南说了谎。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我?
所以,我追问,“姐,南城那块地,现在在天盛手中,并且,我有他们竞标书的复印本,我还看到了复印本的原件。”
阮南南倒吸了口凉气,“深深,你从不参与生意上的事,这些事,你不要管,好好做你的小女人,好好呆在陆宴臣身边,这辈子,你有陆宴臣这棵大树保护着,一定会幸福的。”
原来,阮南南不肯告诉我实情,是想我幸福。
是呵,她一直是我最亲最爱的姐姐。
“姐。”
我轻喊了声,“也许,从前是你们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我从不谙世事,但是,人,总要学着长大。”
阮南南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难道说,你与陆宴臣也出现了问题?”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她,“所以,你觉得,我与他,还能走下去吗?”
阮南南听完,情绪有些激动,“陆宴臣也是只狗,与萧逸一样,都不是个东西,你那么爱他,为了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为他洗手做羹汤,他还不领情,还要去外面养女人,并且,连孩子都有了,深深,咱们姐妹一样命苦。”
寂静的夜里,阮南南愤愤不平,“我要找他算债。”
“他当你没娘家了么?”
她说着,就要起身,我伸手按住了她,“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与他,已经走到末路,姐姐,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乖。”
在我的劝阻中,阮南南渐渐平复了情绪,“天盛与阮氏竞标,是商业正常行为,你不别为这事纠结,天盛想要做得更大,就得不断扩充领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腰包越厚,你就越幸福,再说,或许……是我能力不够,自从我接管阮氏后,阮氏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就算不被天盛吞,也会被其他集团吞,所以,你不必怨陆宴臣,但是,他有外遇,就绝对不能容许。”
不得不承认,阮南南的话,在理。
特别是最后几句,到底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我们对婚姻的态度,不谋而合。
阮南南握住我的手,长长叹息了声,“深深,本来,我还指望着你能幸福,没想到,咱们姐妹,命薄如纸。”
翁翁翁——
手机响了,阮南南垂眸看了眼,“这货打电话来了。”
“不接。”
她直接掐了电话。
可是,对方不死心,铃声仍旧响过不停。
阮南南没法,最后,到底还是接了电话,只是语气很不好,“做什么?”
萧逸本就是个难缠的货。
姐姐一直拒绝与他见面,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由于四周太安静,萧逸的声音,便就出奇的响亮,“南南,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我们谈谈。”
阮南南想也不想,直接回绝,“不需要。”
“需要,太需要了,深深一直责怪我,说我欺负你,既然你回来了,有些事,咱们一定得说清楚,免得她误会……”
电话里,萧逸总扯上我,我怕姐姐怀疑他心里的那个女人是我,悄悄在她耳边说,“去见见他吧,有些事,的确要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哪怕真要离婚,也不能这样含含糊糊的。
阮南南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她对那头的人说,“明天早上十点,民政局,不见不散。”
电话挂了,世界就此安宁。
我与阮南南坐在那儿,都没再说话。
她应该是纠结与萧逸的事,而我不想介入他们之间,也不能说是做贼心虚,我与萧逸,根本就没什么事。
我只是怕姐姐到时候误会,从而影响我们的姐妹情。
所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与阮南南是在医院度过的。
她守着母亲,我则去照顾父亲。
第二天,我伺候完父亲吃完早饭,去母亲病房时,阮南南不在病房,我问母亲,母亲说,你姐有事出去了。
我知道,她应该是去处理与萧逸之间的事了。
也就没有多问。
我去为母亲买生活用品,路过的那间典当行,正是上次,我拿母亲首饰第一次去准备变卖的那家。
我往里面扫了眼,恰好就对上了老板的眼睛。
老板见了我,也认出了我,他以为我是来看那只戒指的,撇了撇嘴,“小姐,不好意思,戒指已经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才好。
我正要与他错身而过,就听到他说,“给了好高的价,天盛真是有钱,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
天盛?
我眉头紧锁。
百思不得其解。
陆宴臣把我的婚戒以一千的价格当掉,又出高价购买?
神经病吗?
陆宴臣是个商人,不可能会做亏本买卖。
我想知道其中蹊跷,忍不住问,“来当戒指的,是个年轻男人吗?”
老板摇头,“不是,是个五十左右的女人。”
五十左右的女人?
我脑子里闪了个大问号。
“不是天盛总裁助理张辰来当的吗?”
老板哑然,“谁给你说当戒指的是天盛总裁?”
“买走戒指的才是。”
“而且,不是助理来买走的,是天盛总裁亲自来的,亲自开着豪车来的,那车,太扎眼了,搞得我们店里的小妹妹,个个看得心花怒放,都说羡慕死他老婆了。”
“不知道是哪个女人会有那好命,看起来,他挺在乎这个女人的。”
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我猜,当掉戒指的,应该是张妈。
离开壹号公馆时,我摘下的戒指,放到了玻璃台上,而张妈收拾房间时看到了,所以,立刻报告给章蓉,章蓉让她把戒指当掉了。
我误会了陆宴臣。
但是,那又怎么样?
老板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心情再听。
既然铁了心要离婚,我便不想再知道有关于陆宴臣的事。
下午,张辰来找我,把戒指拿了过来,“太太,你丢掉的这只戒指,找到了,陆总说,这说明,你们的缘分,还没尽。”
我仔细看了看张辰手里的戒指,果然是我的那只。
并且,还进行了翻新。
我从包里,拿出重新打印好,并且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给张辰,“这枚戒指,有适合它的主人,就不用再给我了,这份协议,还得麻烦你转交给陆总。”
张辰垂眸,看着我手上的协议,微微迟疑。
像我手上的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过了几秒,张辰动了动嘴唇,“太太,您又何必为难我,陆总不会签的。”
他语气笃定。
“签不签,他随意,转告他,明天下午,我在民政局等他。”
我不想再纠缠下去。
对张辰撂了话,“他不来,我就一直等。”
我想张辰一定会把我的话,我的态度,转达陆宴臣。
张辰见我要走,拦住了我,语气急促,“太太,许多事,您都误会了,这枚戒指,不是陆总当的,是张妈,还有,每次……给您的支票,也是张妈自作主张,不是陆总的意思。”
张辰碍于身份,说得含蓄。
我知道,他说的是每次我与陆宴臣上过床后,这四年,张妈给我的支票——陪床费。
我冷笑了声,“张妈只是个下人,她何德何能,能做得了陆总的主。”
张辰怕我不信,急了,“不是张妈,是章女士,您也知道,她一直不喜欢您,而陆总身为人子,又怎么好去说自己母亲的不是。”
“其实,陆总也很憋屈……”
我出声打断了张辰,“他与倪雪的事,也是章女士所为吗?章女士难道还可以让他脱裤子,去上倪雪,再生出一个孩子?”
张辰,“……”
“那孩子根本不是陆总的,陆总应该亲口告诉过你,我看过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陆总与小钦的确没有血缘啊!”
我看着张辰紧张的神色,气血上涌,“张辰,你跟着他,帮他说话,情理之中。”
张辰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太太,我跟着陆总,拿陆总的工资,本该为他说话,为他办事,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陆总心里是在乎你的啊,不然,干嘛死也不离?”
“这段时间,你不在他身边,他总是心浮气躁,我看得出来,他的心,不在倪雪身上,而是在你身上,您难道一点没感觉吗?”
我点头,肯定地道,“对,我有感觉,所以,我能分辩是非恩怨,就算他在乎我,心里有我,我也不想再回头了,因为……”
我狠狠吸了口气,吐出,“与他在一起太累,我想过安宁的日子。”
我的确想过安宁的生活。
这点,我没骗张辰。
四年的付出,四年的痛苦,我已没有心力,再去承受那刻骨铭心的痛。
何况,我并不相信,陆宴臣在乎我。
在不在乎又怎么样,都过去了。
姐以后得过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