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田英再也忍不住了,举着筷子就插了一颗狮子头,大口大口咬着。
肉丸表层的浓郁汤汁,色泽明亮,看着就馋人。
“嗯~好吃好吃~”
朱椿讳莫如深一笑,开口问他,“犁老头儿,大哥对你怎么样?”
犁田英翻个白眼,“你少占我便宜!”
“老头儿我反正要钱没钱,你给我送好肉好菜来吃,你是自愿的!”
说毕,冲着朱椿做个鬼脸儿,又继续对着那颗狮子头发力。
朱椿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他不记得那天晚上跟我签下的采买灵泉酒的契约书了吗?
那他要不承认,老子还真地方去告他毁约。
这可怎么办?
朱椿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犁田英。
他吃的满嘴流油,年纪虽一大把,看上去心思却单纯的像孩子。
灵泉酒这么宝贝的东西,他居然说自己要啥没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朱椿按捺不住,但是脸上仍然波澜不惊地随口问他:“犁老头儿,那天在明月楼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犁田英只顾着吃狮子头,哪里有工夫理会他说的这个。
摆摆一只手,“什么明月楼?不记得不记得!”
“朱兄弟,你怎么不吃啊?”
朱椿心下了然,看这样子果真是那天喝的断了片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忘了,自己可不能不提醒他!
要不然今儿这一桌子硬菜不折进去了?
要知道,自己刚折在静海寺两千两银票,现在还肉疼呢!
不行!
这事儿必须得提!
要不他来是干嘛来了!
当真只喝酒吃菜来了!
想到此处 ,朱椿手伸向了袖袍,摸到了那份“灵泉酒采买契约书”。
他正要拿出来,就见犁田英把整颗狮子头都吃完了!
他打着饱嗝,满足地喝了一口灵泉酒。
眯着双眼,笑意盈盈看向朱椿。
“朱兄弟,你带着肉带着菜来我家找我喝酒,我太开心了。”
“可礼尚往来,我不能不有所表示 。”
“嗝~”
说到关键的地方,犁田英突然打了个饱嗝。
此时。
犁影儿从西边房里端出一个平簸箕,簸箕里放着一些草药。
她把把平簸箕搬到柳树底下的一个通风的竹架子上晾晒。
就在朱椿喝酒的石桌旁边,不到一丈。
朱椿瞅了一眼,不经意问她:“影儿妹妹,你那是晾晒的什么?”
犁影儿回眸冲朱椿莞尔一笑,真叫千娇百媚生!
看得朱椿眼睛都直了!
眼里晃动的都是犁影儿的面庞和身影,捏着契约书的手都忘记拿出来了。
犁影儿见他如此,娇笑一声:“呵呵~憨样儿~”
“这都不认识?”
嘴巴朝着旁边几个平底儿簸箕努努小嘴儿,“这是黄连。”
“这是胖大海,这是金银花,这是桔梗。”
“还有穿心莲、鱼腥草、蒲公英。”
“……”
朱椿听不太懂,不过他不懂装懂,点着头若有所思,“喔~离得远,看不太清。”
怎可在女孩子面前显得自己无知且愚蠢呢?
犁影儿像是看破他的心思,嗤笑一声,调侃他:“哥哥真的认识?”
朱椿茫然,“啊”了一声。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家附近那漫山遍野都是这些东西。”
“可多了呢!”
朱椿瞥了一眼就发现,他那破屋外的山上,到处都是犁影儿簸箕里的草药。
犁影儿听了,眼前一亮,转过头看着朱椿,“果真?”
朱椿点点头,“这还有假?”
“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咯咯咯~”
犁影儿笑的花枝乱颤。
朱椿疑惑不解,假装生气,“你笑什么啊?”
“妹妹你不信哥哥的话?”
犁影儿止住笑,问他爷爷:“爷爷,这位哥哥是傻了吧?”
“几百年了,有人从鬼市空间出去过吗?”
“怎么酒还没喝多少,就说开醉话了?”
“咯咯咯~”
朱椿这才醒过神儿来。
上次在明月楼与犁田英喝酒时,曾记得他和黑琼音都讲过这话。
鬼市空间去世几百年都无人进出了!
那他刚才承诺要带犁影儿出鬼市可不是在说大话么?
怪不得她笑呢!
朱椿尴尬一笑,挠挠后脑勺 ,“我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影儿妹妹见笑了!”
犁影儿一脸向往地看着院墙外,“这些药材在鬼市何其珍贵?”
“要想制成成药,是难上加难。”
“现在还差一味黄芩。若是能到空间外走一趟,找寻这味药,那我的八君子清肺镇咳丸就制成了。”
“啧啧~可惜可惜,独缺这一味黄芩。真是天不助我!”
朱椿眨眨眼,他听懂了!
这丫头会做药丸子,差一味药。
很有可能这味药鬼市空间外的狮子山就有。
影儿妹妹那么可爱……
还给我倒酒……
再说了,我还要图谋……不轨呢!
不行!
我得帮她!
朱椿问她:“黄芩长什么样 ?”
“下次来,我给你带来?”
朱椿想,他既然能把打劫来的金银财物带来空间,那带草药来,有何不可?
犁影儿大喜 ,拍着手,眼睛亮亮的,额前的刘海跟着颤动。
“哥哥,你说的可真 ?”
朱椿许诺,“当然!”
“有何不可。只是我不认识那黄芩。”
“你得告诉我长什么样子。”
犁影儿听了,歪着脑袋想了想,扭身进屋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
翻开中间一叶,指着一个黑白线条的花束给朱椿看,“喏~这就是黄芩。”
朱椿放下筷子,盯着那图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开口。
“影儿妹妹,这又是一串叶子一串铃铛花的,能看出来什么啊?”
“就是见到了,我也不认识啊。”
“它是什么颜色的?”
“多高?”
犁影儿 歪着脑袋想了想,温柔地 开口,“它是紫色的。”
“嗯?根茎肥厚,有这么高?”
她拿手比划着,“我在枉来街见过一次。是干的,还要一千两银子一株。”
“啧啧,太黑了!”
半天没说话的犁田英一听一千两,倏然转过头,看着他孙女。
“一千两?”
“还只是一味药的一株?”
“丫头!你听爷爷的,那什么七八九君子的药,你别捣鼓了!”
“闲着没事给爷爷做点好吃的比啥都强!”
“一千两?都够爷爷在这鬼市活两个五百年了!”
“听话!”
朱椿支着脑袋想办法。
犁影儿失望的轻叹一口气,“爷爷,你懂什么啊。”
“八君子清肺镇咳丸,治肺疾和咳疾有奇效。”
“孙女制出成药,能造福不少百姓呢!”
“您懂什么啊!”
说完,拿起那本册子气鼓鼓地回屋里了。
朱椿的目光随着佳人的离去的身影变得暗淡。
他蹙着眉头,喃喃自语:“能带东西进来,就不能带人出去?我不信!”
“把影儿妹妹装口袋里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
一句无心的话让犁老头眼里大放异彩!
他听了,猛然拍了桌子一下,“好!这个主意好!”
“我家有麻袋,红色的、粉色的、蓝色的、黄色,你去西边房里挑。”
“想用哪个哪个用哪个。”
“别了!我去给你拿吧!”
话音未落 ,犁田英从石凳上窜起,几步冲到西边房间里,悉悉索索一阵翻动东西的声响。
片刻之后,果真身上挂着六七个不同颜色的麻袋出来了。
兴许太着急,他头顶上还插着几根草棍儿。
身披各色麻袋,头顶几根草棍儿。
这形象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
草莽?
还是乞丐?
把朱椿看乐了!
“我说犁老头儿,你怎么回事?”
“刚才还哭穷,一千两的黄芩都不舍得给影儿买,这会儿拿出这么多麻袋?”
“你爱好日常收集麻袋吗?”
朱椿只是随意地调侃他,他却摆着脸,极其认真地回道:“休要胡言!”
“你一会儿吃完酒,让影儿进这麻袋,你把她带出去不就行了?”
朱椿眉心皱皱着,形成个川字。
“这能行吗?”
犁田英挑眉,“试试呗?”
朱椿眼珠左右一转,随口又问:“我有什么好处?”
犁田英听罢挠挠头,“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可说好,钱我可没有。”
“你看着家里有啥,你想要什么拿什么吧。”
说到这里,犁田英暗自乐:我家啥也不值一千两啊,你能拿啥?
拿那簸箕?
谁曾想到朱椿假装为难地摇摇头,“那这不行。”
“我还得背着影儿,还得陪着她去找那黄芩,还得给她送回来。”
“这得耽误我多久工夫?”
“没什么好处我可不干。”
朱椿一边说,一边观察犁田英的脸色。
看样子,这老头儿果真把我要买他灵泉酒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犁田英一听急眼了,竖着眉毛开口,“朱兄弟,你咋只认钱呢?”
朱椿见看犁田英急眼了,见好就收,假装无奈叹口气,“行吧行吧。”
“把你家的酒给我一些吧。”
“酒?”犁老头儿愣住,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口井,“喏~井里就是。”
“你想要多少,拿走多少!”
朱椿愣住了,以为他在开玩笑。
“那不是水井吗?”
“你怎么说那是灵泉酒呢?”
“上次你不还说是你自己家酿的吗?”
犁田英眨眨眼 ,“我骗你的。就是这口井里的井水。”
朱椿脑袋懵的一下:完了完了 !上当了!
井水怎么能当灵泉酒卖呢?
不对!
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啊。
虽说是井水,可他就是喝了这水,视力和听力有了成倍的提升。
这井就是灵泉 !
那太好了!
不需要人工酿造!
天生灵泉,功效奇特,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朱椿转怒为喜,噌的起身,三两步到了井口前。
一阵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果真这水井里就是“灵泉酒”!
朱椿摇动水井上的轱辘,盛着灵泉的木桶摇摇晃晃被摇上井口。
他提到井口旁边,用手掬起一捧,喝了两口。
“啊~甘醇!味道果然是灵泉酒!”
此时,犁田英则是不在乎的开口:“想要就拿走啊。想要多少要多少。”
“这水井几百年了都没干涸过。”
朱椿极力掩饰内心的狂喜,又不知足地开口:“影儿妹妹我能试试带出去。”
“若她制成那什么乌龟王八丸,那得给我些。”
“我带在身上防身。”
犁田英挥挥手,指指房里,“那你得问她。我做不了她的主,这丫头有主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