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借头一用
金堡得了瞿式耜的叮嘱,传达给傅上瑞的话变了意思。
傅上瑞是个很轴的人,没有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态度,就算是何腾蛟也不行。
当初何腾蛟请他出任的时候,那可真是三顾茅庐他才同意。
在傅上瑞看来,田见秀这些流贼那绝对是十恶不赦,所以要坚决与他们划清界限。
这十几车粮草,是他出于道义才意思一下。
但殊不知,他的这番举动,把章正宸架在了火上烤。
即便是没看四周,章正宸都感受到了无数灼热的目光正汇聚在他的脸上。
他是钦差,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傅上瑞这是在打朝廷的脸面!
“傅道台,你这粮草数目弄错了吧?”
“钦差大人,有这些就已经不错了。”
傅上瑞似乎压根没把章正宸放在眼里,一脸假笑,毫不在意对面众人那恨不得撕了他的表情。
“本官乃是朝廷钦差,你当真要与朝廷作对?”
“哎呀,下官哪里敢?只是这粮草啊确实紧缺,要先紧着官军给,要不您再想想办法?”
田见秀拦住了正在挽袖子的刘芳亮,让其不要冲动。
见这傅上瑞在钦差面前都如此嚣张,田见秀便猜到,背后一定是有人给他撑腰。
这个人就是一直针对他们的瞿式耜。
至于是不是何腾蛟的意思,那还真不好说。
傅上瑞的话令章正宸动了真火,小小巡道,也敢藐视朝廷,今天不杀他,岂不是有损朝廷威信!
“来人啊,将此人给本官拿下!”章正宸振臂一挥,身后的一众护卫二话不说,直接一拥而上,将轿子中的傅上瑞狠狠拽了出来。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骑在马上的金堡更是大惊失色。
顺军的将领们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钦差竟然敢真的动手。
在他们看来,傅上瑞是何腾蛟的人,而何腾蛟又是封疆大吏,手握实权,在湖广,那就是土皇帝。
虽然杭州有了新的朝廷,但是像何腾蛟这样的总督,已经渐渐有了军阀之像!
从金堡和傅上瑞两人见钦差不拜就可以看出湖广上下官员对新朝廷的态度。
“你敢抓我???”傅上瑞惊喝道。
“小小巡道,竟敢藐视钦差,违抗朝廷,本官可先斩后奏!来人,请王命旗牌,尚方宝剑!”章正宸面色冷酷,毫不留情地喊道。
身后,由于暂时没有司礼监,所以由王府派遣中官奉王命旗牌随行。
几名中官捧来了旗牌宝剑,四周众人纷纷跪拜。
金堡见这小钦差玩真的,急忙从马背上跳下,慌忙跪地。
“哼,你敢擅杀朝廷命官!何总督一定会弹劾你!”傅上瑞梗着脖子,大放厥词。
“你是哪朝的官?又是谁任命的?”章正宸气笑。
“我我我......”傅上瑞语塞,他这个分巡下湖南道是何腾蛟这个总督任命的,可没有朝廷的文凭,所以说算不上什么命官。
忽然之间,他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脑中忽然电光一闪,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微微抬头,就见到章正宸正冲着他眯着眼睛轻笑。
坏了,被骗了,这厮就是故意的!
他早就算到了流贼们拿不到粮草,只是单纯想在湖广揪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仔细一想,就连傅上瑞自己都觉得这个猴.....这个人自己最合适。
竖子!好算计!
此情此景,颇像曹孟德杀粮草官王垕。
一来杀人立威,二来稳定军心。
想通此节,傅上瑞慌了,霎时间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就出现在了额头上。
“田将军,聚将来观!”
“末将遵命!”
很快,顺军的大小将领全部聚到了辕门附近,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章大人,杀了我,也别想从湖广拿到一粒粮食!”
“哦?是吗?”
章正宸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上瑞,杀此人,是他与张煌言共同定下的。
杀了傅上瑞,可以安定顺军的军心,化解军中怨气,以防止营啸兵变。
只有军心稳定,才能执行下一步转进的计划。
至于粮草,无须多少,只需能撑到他们进入江西境内便可。
当然,杀傅上瑞也是为了给何腾蛟以及湖广上上下下提个醒,那就是大明还没有亡!
湖广这架马车,似乎越走越歪了,必须正正方向才行。
跪在一旁的金堡哪想到会是这个场面啊,在那里埋着头,假装隐形人。
他本想示意自己的随从赶紧去长沙城报信,可是被眼睛雪亮的郝摇旗直接给拦住了。
眼见傅上瑞这回可能真的在劫难逃,金堡蔫了,耷拉着头,不敢吭声。
当明晃晃的剑刃出现在傅上瑞的面前时,他心中真的怕了。
“你你你......”傅上瑞牙冠颤抖,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什么你,哟,尿了?”郝摇旗环臂,站在远处看笑话道。
众人一看,果然,在傅上瑞的两股之间,竟湿漉漉一片。
瞬间,人群哄笑起来。
“我以为他有多硬气呢,怂蛋一个!”制将军刘芳亮不屑道。
“像他这种嘴炮文官,以前有不少哩!”光山伯刘体纯歪头笑道。
“咱这章大人你别看年轻,真是厉害!看来那潞王殿下也不孬!”绵侯袁宗弟不禁摸着下巴感叹道。
田见秀静静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钦差与以往的大明官员完全不同。
这时,张煌言与高一功,李过策马来到了辕门处。
傅上瑞瞄了一眼,见来了一个布衣青年,高一功竟然毕恭毕敬地跟在其后,不禁心中奇怪。
此时,尚方宝剑冰冷的剑锋已经碰触到了他的后脖子。
一阵脚步声,傅上瑞发现青年竟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何人?”
“在下张煌言,兵科给事中,潞王特使。”
傅上瑞心中一颤,一个钦差,一个特使,这潞王是有多重视招安之事啊......
而且这等大事,竟派来了两个如此年轻的官员,这新朝廷,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傅大人,你辛苦了!”张煌言仔细地帮傅上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装,将他头上的乌纱扶正。
“什么意思?”傅上瑞感觉有些瘆人,有些看不懂张煌言的操作。
张煌言起身轻轻弹了一下剑刃,傅上瑞只觉一阵微痛,脖子上瞬间渗出血来。
“借你人头一用。”张煌言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