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九郎!九郎!
麾下兵马均被明军缠住激斗,卓布泰心中焦急万分。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堆起来的坡道又渐渐消失,气的头昏脑涨。
战场中,阎应元与清军骑兵又对冲了一次,等到整好队伍,身边仅存二百余人。
那敌骑将领见明军竟如此顽强,如此还不溃散,于是发了狠,决心将此部明军一口吃下。
阎应元也不惧,大声道:“煌煌大明!”
“复我河山!!”
众骑卒大声应和。
风儿喧嚣起来,百草折腰,万树垂首。
仅存的两百明军骑兵,向着敌军发起了决死冲锋。
此一去,便是黄泉再见。
此一去,便是为国尽忠。
往北边,王公略与那拜尔岱大战几百回合,难分胜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就看谁先支撑不住。
城下,邵康公杀至兴起,冠裂发披,裸衣酣战,所逢清兵,竟无一合之敌。
清军的佐领们纷纷心中暗骂,这江阴城里,哪来如此多的万人敌。
莫不是捅了猛将窝了!
一个王公略,一个阎应元,现在又出来个邵康公。
三人分拒清兵,愣是叫八旗劲旅没有讨到便宜。
东城上,陈明遇也闻讯赶来,带来了大批民壮,开始帮助抢运沙袋。
这可都是上好的军资啊,鞑子帮他们搬到了城下,哪有不收的道理。
远处观战的卓布泰已经没了脾气,眼见自己的中军精锐都没法突破明军阻击,只能连连叹气。
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卓布泰微微侧目,余光见是己方骑兵,以为是斥候或是传令兵,便没有在意,专心关注起战况。
他身边的亲卫们也没有在意,只当是贝勒发来传令的。
马蹄声渐近,卓布泰耳朵一动,咦,怎么不减速?
正要回头呵斥,一转身,就见一个从天而降的绳圈套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艹!
卓布泰对这手法可再熟悉不过了。
没等他喊出声来,绳圈便是一紧,直接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用两只手死死垫在绳圈内。
那骑士从卓布泰身边呼啸而过,直接将卓布泰拖下马来。
卓布泰的亲卫大惊,这才反应过来,来人不是友军,而是偷袭的敌军!
于是一个个摘下弓箭,催马追赶。
但那骑士可是全速冲过,早已将他们甩开许多。
卓布泰被拖在马后,疯狂的在地上摩擦着。
脖子上的绳圈几乎要让他窒息,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得屁股就像是着了火。
马上,李九郎回头看了一眼追兵,见对方张弓搭箭,准备射他,于是急忙俯身躲闪。
一支箭射偏,狠狠扎在了马屁股上,战马受到刺激,更是玩命奔逃。
李九郎拼命控制战马,朝着城下邵康公的位置冲去。
城上,陈明遇发觉了异常,见一清骑马后拖着一人,正朝着城下夺路而逃,其后十几名清骑在玩命追赶。
“什么情况?”陈明遇问道。
身旁的抚标参将了望一番,急忙冲城下的邵康公大喊道:“邵将军,有敌骑冲来,似是我军所扮,你多加注意!”
邵康公没空回应,只见远处清兵大乱,便汇集身边士卒,朝着那边杀去。
李九郎身后的清兵疯狂的叽里咕噜喊着话。
战场上的清军顿时大乱,在佐领的带领下纷纷向李九郎围去。
见四周的鞑子像是发疯般甩着两条腿朝自己围了过来,李九郎雷嗔电怒,咬咬牙,拨马向邵康公所在汇合。
邵康公见鞑子忽然不理会自己了,都去围那白甲清骑,心中甚是奇怪。
忽然,那正朝着自己冲来的白甲清骑忽然大喊:“我乃江阴李九郎,敌将已被我生擒,速速支援!”
此话一出,城上城下,明军士气瞬间爆发。
邵康公更是豪迈大笑,犹如狂兽般一路砍杀过去。
城上的陈明遇激动地连声叫好。
那参将也是血气上涌,求战心切,朝着陈明遇一拱手,说道:“陈典史,劳您暂驻,在下要下去助阵!绝不可折了我大明英豪。”
“将军但去便是!”陈明遇拱手激动道。
城上那些搬运沙袋的民壮也是高声喝彩。
“李九郎威武!”
“大明威武!”
那参将领亲兵三百跃下城头,从沙包上起身,朝着李九郎方向冲杀过去。
明军士气大振,城上的守军放箭射杀想要靠近李九郎的清兵,为前去救援的队伍拖延时间。
李九郎此时已经身陷重围,四面都是正在奔来的鞑子,城上的箭雨并没有让他们放慢脚步。
方才的喊话,与明军忽然高涨的士气,也惊动了在战场南部的阎应元与王公略。
阎应元此时身边仅剩几十骑,正在与清骑对峙。
方才一番厮杀,阎应元险些将清军骑将斩于马下,这让对方现在有些后怕,不敢再与阎应元交手。
见形势有变,阎应元便不再理会对方,带着残余的骑兵向北驰援而去。
那清军骑兵没敢拦截,已经被血染征袍的阎应元彻底杀服了。
王公略还在与那清军猛将拜尔岱纠缠。
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拜尔岱被磨的气急败坏,又见战场生变,更是急不可耐。
这一着急,令王公略抓住了机会,一槊刺来,拜尔岱反应稍慢,被扎伤了大腿。
负伤的拜尔岱暴起猛打,将王公略压了一阵后,便拉开距离,拨马退去。
他知道,自己与王公略不相上下,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今日已然无法取胜,不如明日再战。
见敌将退走,王公略只觉得浑身气力全无,伏在马背上,一边去追赶阎应元,一边趁机休息。
邵康公被清军阻截,无法突破敌阵接应李九郎,情急之下,背后被砍了一刀,负了轻伤。
那抚标参将虽勇武不及邵康公,但他一路冲杀,却也离李九郎不足五十步。
清兵围了李九郎,但没敢贸然动手,只因李九郎将已经休克的卓布泰拽上了马背,捆在了自己背后,成了人型肉盾。
这时,散在战场各处的卓布泰麾下甲喇章京纷纷赶到。
见此情状,毫不犹豫下令上前夺人。
那些中军的佐领们有些迟疑,万一那明将与自家主子同归于尽可如何是好。
“夺人!”
一名甲喇章京再次严令道。
清兵不再犹豫,纷纷向前。
军法森严,阵前主将失陷,以下皆斩!
哪怕卓布泰死了,抢回来也可说他是战死。
若是被擒了去,那他们这些人都得陪葬。
李九郎目眦欲裂,功败垂成之感,忽然涌上心头,左顾右盼,皆是鞑子,心知恐难逃一死,自嘲终究不是那赵子龙,在敌阵中来去自如。
不禁心中释然,暗道我本一江阴纨绔,平日里呼朋唤友,放浪形骸,今日偷鸡,明日摸狗。
也道是家乡父老能容我,笑骂两句李家顽儿,可曾饭否。
多庆幸社学夫子仁心厚,谆谆教诲国仇家恨,铁血丹心!
今日我单枪匹马,勇擒虏将,虽身死而无憾,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家乡父老。
正此时,愁云惨淡万里凝,天光乍暗,疾风骤起。
李九郎横刀项上,仰天长啸道:“我乃大明李九郎,他日王师北定,勿忘坟前告我!”
周遭清兵见风云变色,惊疑踟蹰不前。
清军甲喇也是惊抬头,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
刎颈,是什么感觉?
冰冷的刀锋缓缓深入皮肉,割断其间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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