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镇,夜子时。
驻扎在此处的清军大半已进入了梦乡之中。
固山贝子博和托在一处民宅之中歇息,但对大哥尚建的担心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连夜飞入襄阳城中,助大哥一臂之力。
实在是睡不着,博和托无奈起身,准备往茅房解手。
明月清辉,填满了院子,刚走到后院,忽然有沉闷的雷声从天边响起。
博和托疲倦不已,还以为是天气忽变,便没有理会,漫不经心的往茅房走去。
可等他解完手,却发现这雷声怎么没有停歇之意,于是博和托瞬间清醒。
正当他察觉不大对劲之时,有兵卒仓促来报。
“报~主子,明军杀来了!”
“什么??”
博和托眼皮一跳,顿感不妙。
很快,镇子中,响起了清军的急促的号角声。
所有的清兵从各处民宅中涌出集结,乱哄哄一片。
博和托下令清军坚守镇子的各个入口,层层设防,固守庙镇。
明军来的是骑兵看,依托镇子中的房舍,可以有效减弱骑兵的威力。
博和托来到了镇子西口,爬上了一处较高的屋顶。
视线尽头,明军骑兵披星戴月,就像是涨潮一般,向着庙镇涌来。
明军的阵列漫无边际,博和托越看,心中越发冰冷。
他此刻心中蹦出了疑问,明军难道不攻打襄阳城吗?
清军的将领们看见了明军的阵势,皆不寒而栗,有的人甚至在猜测明军是不是已经攻下了襄阳。
不一会儿,明军便放缓马速,在镇西列队,与镇中清军间隔一里。
这时,博和托才大致看清楚,明军来的骑兵,竟有上万之数。
此等规模,从前只有大清八旗才有。
而今连明军就能有如此雄壮的骑兵,真是今非昔比。
依托庙镇防御,明军骑兵不敢轻易冲杀,博和托倒也不惧。
而此刻,焦琏却是用马鞭指着庙镇,对身边的白贵说道:“我军不必强攻,只需游走在外,令敌进退两难。”
博和托部皆是步卒,一旦离开了镇子,面对明军上万的骑兵,凶多吉少。
纵然清兵强悍,也无法对抗战马的冲撞。
于是,焦琏命白贵、刘起蛟、赵兴三人分率骑兵三千,将镇子四面环绕,围而不攻。
镇中,博和托看出了明军的意图,顿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境。
他轻兵驰援襄阳,只携带了七日的干粮,后续军粮还需要岳乐从新野运来。
现在被围,自己最多坚持五日,而明军也会断了粮道,逼他出镇一战。
本欲救援襄阳,却不想中了明军埋伏,自身难保,博和托又急又气。
析隈山口也一定被明军控制,现在他想要突围向北,折返新野是不可能了。
要么在镇中坚守,要么全力一搏,向南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襄阳。
博和托面色凝重,思虑再三,认为久守非上策,万一明军还有后手,等其步卒携火炮赶到,自己便只能在此白白挨打。
但庙镇之南,却是一片平原,正是适合明军骑兵驰骋之地。
于是,博和托便决定向东突围,镇东,地势逐渐抬升,不利于骑兵冲击。
只要殿后的兵马能多坚持一阵,让主力爬上高地,便可以反制明军骑兵,同时也能防止明军骑兵迂回包抄。
背靠白河,若有不支,也可相机渡河,从白河东岸撤回新野。
心中定计,博和托立即下令,主力自向东突围。
这时,明军参将刘起蛟正率兵游荡在庙镇以东。
清军忽然杀出,刘起蛟立即率军转向迎击。
两军交战,清军以三千人为掩护,与明军骑兵纠缠,掩护主力全速向东急奔。
见鞑子搏命,断尾求生,刘起蛟急忙发响箭,召唤友军来援。
镇北白贵、镇南赵兴闻讯,皆率部袭来。
博和托率军夺路狂奔,以舍弃三千人断后为代价,占据了白河西岸的高地。
明军各部先后赶到,聚歼了清军断后的兵马。
白贵见清军主力占据了高地,己方骑兵无法冲击,只得勒兵休战。
博和托气喘如牛,抚按着胸口,见明军止步于山坡之下,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稍安。
不久,明军退却,天边晨光乍泄。
清军开始轮番东渡白水,博和托伫立在高处,南望襄阳方向,心绪不宁。
襄阳现在是何情况不得而知,但明军主力出现在了庙镇,情况不容乐观。
前往襄阳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泌水东岸过双沟口,越鹿门山,抵达襄阳城东南。
是进是退,博和托又摇摆不定起来。
直到大军尽数渡河,准备转向北方之时,博和托军令又改,命全军继续向东,再渡泌水,兵发双沟口。
博和托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哪怕他只带过去一万人,也能增强襄阳的守备。
三月三日午时,清军越过了泌水,来到了双沟口前。
清军将领见此地地势古怪,皆心中不安,恐有伏兵,犹豫不前。
但博和托已经等不及了,万一庙镇的明军渡水追来,又是一番恶战。
博和托将大军分为三部,先锋三千,先行入山道,等其安全通过,后队再继续跟进。
半个时辰后,清军先锋顺利过双沟口,博和托遂令后军全数跟进。
不曾想,后队五千,刚刚进入山道,就见两侧山上,无数巨石滚落。
一时间,清军大乱,山上,伏兵顿起,摇旗呐喊,杀声不绝。
两山旗帜纵横,清军惊慌失措。
博和托惊怒不已,情急之下,大呼向前,想要和前部汇合。
这时,只听见后方马蹄阵阵。
一支兵马从后方杀来,堵住了谷口。
再看前方,也有一支兵马杀到,将清军前后围困。
博和托一时四面楚歌,身陷绝境之中。
他气的胡须乱颤,死活想不通,怎么处处都有明军伏兵。
难不成明军真有人料事如神?竟算计到了这般地步!
博和托驱马前出,望着当面明将愤恨道:“来将何人,可敢报上姓名?”
明将闻言,哈哈大笑,虎目一瞪,朗声道:“汝可知山西王辅臣?”
博和托顿时一愣,没想到面前之人,竟然就是威震山西,勇冠三军的王辅臣。
这家伙从英亲王手下反叛归明,没想到竟然到了此处!
“汝这白眼狼,我大清厚待于你,你竟不识好歹!”
“哼!我降乃从恩主姜公,是为报知遇之恩,此为小义,我已报答。归明,乃是大义,汝不闻关公身在曹营之旧事?”
王辅臣持刀走马,睥睨视之,眼前这虏将,也不知是何身份,竟敢以二万兵,来援襄阳。
博和托闻言咬牙,心有切齿之恨。
他余光扫视后方,亦有一白袍小将,红缨枪在手,凤翅盔当头,正鹰视于他。
只一眼,博和托便看出,后方之将,也不是易与之辈。
前有虎,后有狼,生机绝矣!
“王辅臣,素闻尔勇力绝伦,却不曾亲见,今日我博和托且来一试!”
说罢,博和托催马出阵,欲挑战王辅臣。
他心中已知督兵硬战没有胜算,故而想单挑一番,挽回些许颜面。
王辅臣应战,策马挥刀上前。
两人对视片刻,博和托悲愤不已,耐不住性子,直接动手杀上。
长刀挥舞,宛如新月。
王辅臣使一柄秋水雁翎刀,这是他部改编为忠勇营时,五省总理张国维赠与他的。
白刃交锋,叮当作响,二人走马颤抖数合,博和托处处受制,渐入下风。
王辅臣却是游刃有余,一脸轻松,他尚未用尽全力,便将这虏将打的左支右绌。
清军诸将观之,皆慑于王辅臣之威,面带惧色。
博和托的刀刃已经被砍出了许多豁口,虽处于下风,但他仍不肯罢休,看出王辅臣留了余力,他心中倍感羞辱,遂奋力搏命而击。
王辅臣的刀法出神入化,杀伐凌厉,罡风阵阵。
最终,博和托刀身断折,被王辅臣以刀背一击,打落马下,狼狈翻滚。
心中羞愤的博和托暴跳如雷,以残忍掷击,王辅臣一闪而避,傲气笑道:“我王辅臣纵横疆场二十余年,汝既知我,便当早降,何必自取其辱?”
面对王辅臣的讥讽,博和托青筋暴起,憋屈至极。
清军见主将落败,又被明军围困,大半已经丧失意志,只剩下博和托的满八旗亲兵数百,还想一战。
“尔是战是降?”
王辅臣喝问道。
博和托回到了军前,重新拿了一柄长刀,转身又向身后那小将杀去。
后方的明将,正是前军副将孙白鹤,见虏将复又杀来,催马迎战。
红缨枪如龙蛇吐信,柔中带刚。
白征袍似林原之雪,清冷寒凉。
博和托愤而击之,却不想迅速落败,头盔被孙白鹤一枪挑飞,惊的博和托魂飞魄散,仓惶而走。
回到军中,博和托狼狈环顾诸将,叹息道:“愿降者便降,我自为大清效死!”
说罢,他便整顿亲兵三百,列阵出击,向王辅臣部杀去。
余者清兵,皆是剃了发的汉兵,闻言,皆原地驻足,弃械投降。
王辅臣见博和托杀来,挥兵对攻。
中军副将凌云飞匹马单枪,连取虏兵数员,于阵中生擒博和托。
博和托本欲自尽,却是被凌云飞一记风雷掌打晕,不省人事。
其部亲兵,也被尽数歼灭。
明军大胜,俘虏万余,生擒敌将,于是,王辅臣留中军副将凌云飞率部一万,继续镇守双沟口。
他则率主力,押着降兵俘虏,回师鹿门山。
三月三日夜,清军新野县城下,来了一骑,自称是明军信使,守军大震。
镇国公岳乐急登南城,来人奉上书信一封,以吊篮上城。
岳乐观之,竟是战报,再一看,博和托竟然战败被俘!
明军中军副将凌云飞亲笔书信一封,遣人来报新野清军。
岳乐惊怒,面对明军这赤裸裸的挑衅羞辱,他的怒火就像是山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博和托折戟于双沟口,襄阳更是情况不明。
岳乐愤怒的一拳砸在了墙垛之上,从军以来,何曾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明军的信使悠然远去,岳乐站在城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
襄阳城。
斥候时时探报,消息不断传至贝子尚建的案头。
明军大举伐木,打造器械,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攻城准备。
压在尚建心头的石头,也越来越沉重。
一夜无眠,三声鸡鸣,尚建吹灭了案头的蜡烛,正准备回房小憩片刻。
忽然亲兵来报,说是城下有明军欲见贝子。
尚建疑惑,不知道明军耍什么手段,于是便匆匆带人直奔西城。
西城外,一员明将带着兵马,正列于城下百步外。
在他们阵前,还押着一人,正是贝子博和托。
王辅臣率前军连夜急进,赶回了鹿门山。
他没有杀博和托,就是为了用来攻心。
此刻,他骑在马上,看着城头清军骚动,嘴角不禁上扬。
不多时,尚建登城,甫一下观,便浑身一颤,再定睛一看,看清了那被明军押着的人,正是自己的二弟,博和托。
尚建愕然半晌,旋即心有所悟,神情变得失落起来。
一定是博和托听闻襄阳被围,担心他的安危,从新野急匆匆来援,中了明军的诡计!
“唉!我这傻弟弟!”
尚建深深一叹,心情极度复杂。
他已知明军意图,这是想拿博和托对自己进行劝降。
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这一招,正中尚建软肋,令他束手无策。
尚建的封号全称为固山贤悫贝子,在诸贝子中,以贤德闻名。
现在弟弟被俘,尚建又岂能无动于衷?
城下的明军一言不发,只押着还在挣扎的博和托。
博和托看见了城头上的兄长尚建,大呼道:“杀了我!杀了我!”
王辅臣听到博和托出言,于是得逞一笑,勒马上前两步,望着城头大声道:“尚建,汝号为贤悫,怎忍心置胞弟于不顾?”
尚建顿时脸色一冷,王辅臣不出言还好,一出言,就见城上的清兵皆向尚建投来了恍然大悟的目光。
清兵们这才知道,原来城下被俘的人,竟然是贝子的弟弟。
尚建顿时被王辅臣架到了火上,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化解明军的攻心之计。
他若是不救博和托,便会显得他无情无义,有负贤悫之号。
一个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都不救的人,又怎么会让众兵卒心服?
即便是兵卒有军纪约束,翻不起风浪,可也会严重影响军心。
城中兵马三万,真正的八旗精锐只有五千,剩下的都是汉军,本来就不堪一用,如今孤城被困,再受打击,恐生变故。
尚建心中无奈,只能冷冷出声问道:“你待如何?”
“贝子贤德开明,若能以礼来降,国朝必一视同仁,仍不失伯侯之位。”
王辅臣出言劝降道。
尚建却是摇摇头,投降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的父亲,乃是多罗郡王阿巴泰,是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
他不能给家门抹黑,若他投降,父亲必受朝廷诟病。
“投降绝无可能,说说其他办法吧。”
“贝子既不肯降,那这博和托便无用处,只能就地斩杀了。”
说罢,王辅臣给亲兵抛去了眼神,亲兵立即手执大刀上前,博和托被左右兵卒狠狠按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博和托就要被当着他的面斩首,尚建急了。
“且慢!且慢!”
明军的刀刃,搭在了博和托的脖颈之上,没有动手。
王辅臣气定神闲地看向了城头。
尚建咬牙,最终声音沉闷地说道:“我放一千百姓出城,换他如何?”
王辅臣双眼一眯,轻笑道:“一个固山贝子,一千人不足以置换吧。”
尚建准备用城中的百姓换人,正好可以节省城中的口粮。
但王辅臣可不傻,一千人就想换人,那是痴人说梦。
“两千?”
“五万!”
王辅臣伸出手,狮子大开口,要求尚建放出城中百姓五万人。
尚建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五万人?这襄阳城拢共也就几十万人。
可对方的刀,就架在博和托的脖子上,他只能勉强答应。
王辅臣十分得意,当即哈哈大笑,潇洒不已。
城上的尚建内心苦闷,当即传令部将,聚集城中百姓五万,自东门出城放归。
他还叮嘱一番,令其优先拣选城中的老弱病残以及妇孺。
王辅臣就在西城下,以博和托为质,等待清军放人。
这时,尚建在城上说道:“我若放人,汝失言该当如何?”
“我王辅臣要你鞑虏狗命作甚?难不成还要我替你养这弟弟?”
“王辅臣,你休要辱人太甚!惹急了我,我屠了襄阳全城!”
“你敢屠襄阳,他日王师北征,我必屠你八旗,斩草除根!”
王辅臣目中精光冷彻,语气深沉地警告着尚建。
尚建无奈,把柄攥于人手,只能先放人再说。
就在这时,京营总兵李长祥闻讯,自荆山大营率军压来,为王辅臣助阵。
李长祥驱马疾驰,来到了王辅臣身边。
“哈哈哈,辅臣兄,威武!”
“李总兵谬赞。”
半个时辰后,清军自东城放襄阳百姓出城。
李长祥令京营兵马协助收拢,尽数送往南漳县城安置。
放人持续到了天黑,五万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王辅臣也兑现了承诺,将博和托留在了西城下,与李长祥率军退去。
尚建命人从城上放下了吊篮,将博和托吊了上来。
兄弟二人相见,博和托羞愧难当,跪在尚建面前痛哭流涕。
尚建不忍责备,唯余一叹,便引起归府衙暂歇。
......
新野。
固山贝子岳乐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兵救援襄阳。
焦琏所部在析隈山徘徊半日后,便全军退往光化县休整。
襄阳,便陷入了明军久困之中。
......
杭州城,潞王府。
一弦新月当空,宛如飞梭。
星河流转,静谧深沉。
书房中,朱常淓还在观读史书,看的津津有味。
李宝在房中,亲手换着即将熄灭的蜡烛。
忽然,朱常淓抬头问道:“李宝,郑和七下西洋,为何就没有攻城略地呢?”
这一问,令李宝的手抖了一下,被烛火烫到,他赶忙吹了吹,转身答道:“回殿下,咱大明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不愿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故常被仁义之师,讨不臣之人。”
朱常淓略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李宝的回答,让他满意,却不满足。
既是天朝上国,自当点化域外蛮夷,使其畏威怀德,方能不生反侧之心。
这建州蛮夷,就是国朝太过纵容了!
此番江南大局已定,他日北伐,必要以雷霆一击,彻底将伪朝粉碎,永绝后患。
几日前,大将军王翦报江北清军异动,近来,又复归沉寂。
本想着是南京清军耐不住寂寞,准备寻求突破,正好趁机给予迎头痛击,却不想就是翻了个身,又缩回了城内。
朱常淓起身,在书房中活动一番筋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李宝道:“对了,北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宝立刻正色答道:“回殿下,王水云已至京师。”
“好!伪朝消息,当从速传递,不得有误。”
“是,殿下。”
说罢,困意来袭,朱常淓便准备就寝。
可刚走两步,还没走出房门,心口忽然发胀,旋即刺痛传来,令他难以站立。
李宝发觉不对,急忙上前搀扶,他知道这是潞王的老毛病了,所以没有叫喊下人传唤医官。
“殿下!”
朱常淓满脸大汗,在李宝搀扶下,缓缓坐到了地上。
月光从门中洒入,照在了朱常淓苍白的脸上。
李宝心中万分紧张,不断为朱常淓抚摸后背。
良久,刺痛渐消,朱常淓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他深深喘口气,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神色惊异。
不知为何,这一回,比以往几次疼的更加厉害,就像是有人要将他的心肝硬生生扯出来一般。
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朱常淓慢慢起身,被李宝扶到了座位上。
这时,朱常淓的腹中传来咕噜声,方才的疼痛,似乎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令他倍感饥饿。
李宝伶俐,赶忙唤手下的小内侍传膳。
不久,内侍端来了一碗粥和几碟菜。
李宝欲为朱常淓喂食,却被朱常淓摆手拒绝,他缓了缓,自己端着粥碗吃了起来。
忽然,心中骤生一股悲伤之情,挥之不去。
朱常淓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粥?”
李宝一愣,回答道:“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