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芩澜轻笑一声:“你也相信了这个说法。所以我敢断言,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他。而我之前提出的那些问题,将来你也无法回避。”
郑鼎廉眼神一冷,追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解释道:“四皇子子嗣有碍的说法,不过是他用来迷惑世人的烟幕。如今四皇子妃已经怀孕,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最好动作快点,否则过段时间就难以查出了。”
郑鼎廉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召唤了自己的亲信,“去查一下四皇子妃的贴身丫鬟,看看四皇子妃的月信是否有什么异常。”
郑鼎廉一直等到天色大明,终于等到了调查的结果。
世子,经深入探查,四皇子妃的月信推迟不过数日,然而昨日在与顾芩涟相见之际,她特邀府医诊断,旋即对顾芩涟的态度发生了显着变化,甚至派人至其娘家取来安胎药物。
郑鼎廉略感惊讶,目光穿透性地落在顾芩涟身上:“你是如何得知四皇子妃怀有身孕的?”
显然,四皇子妃直至昨日方才得知自己珠胎暗结,且尚未对外公布喜讯。而顾芩涟昨日几乎一直与郑鼎廉形影不离。
顾芩涟一夜未眠,眼眸中透露着淡淡的疲惫:“这并非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四皇子此人深藏若虚,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为实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他善于隐藏,又能屈能伸,使得众人对他的戒备心逐渐松懈。”
郑鼎廉沉吟良久,方缓缓开口:“若你所言非虚,太子殿下的胜算几近为零。”
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胜算。
前世太子的失败太过惨烈,其结局之悲惨,令人不胜唏嘘。
顾芩涟语气沉重地说:“若非他过于自私残忍,其实他更适合那个尊位。但人性难移,他若登基,将是天下百姓的灾难。”
“我并非逼迫你作出选择,只是你真的愿意看着郑家世代忠诚守护的西魏江山和子民,落入这样的人物之手吗?”
郑鼎廉默然不语,这件事对他而言太过重大,他需要深思熟虑。
顾芩涟不再多言,她所能做的仅限于此,至于郑鼎廉如何决断,她无法左右。
若郑鼎廉最终选择中立,那么她便需精心策划,暗中扶持太子,同时为自己预留一条退路。
若太子依旧无法战胜四皇子,那只能说,天意难违,她将接受这一现实。
“世子,我先行休息,若有要事,待我醒来后再议。”
郑鼎廉忍不住轻笑,她抛出了如此重大的秘密,将他搅得心神不宁,她却仿佛无关紧要。
他不禁好奇,她究竟是如何洞悉这些深藏不露的内幕。
对于四皇子的野心,即便是他这样整日戍守边疆的武官也未曾察觉,相信京城的许多官员同样被蒙在鼓里。
她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秘密的呢?
他总觉得自己无法看透她,她身上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比如她指使落凤培养情报人员,还有吩咐姜家父子执行的诸多事务,这些都不是一个后宅妇人应有的举动。
然而,他又觉得这些并无不妥。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但他并不觉得有必要追根问底。
她愿意说的话,自然会对他说。不愿意说的,他又何必强求,让她感到困扰。只要他知道,她对他并无恶意,便已足够。
如此一想,郑鼎廉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转眼间,到了大年初三。
顾芩涟与郑鼎廉携带几份礼物,前往顾家宅邸。今年是她出阁的第一个新年,回娘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原本昨日就该回去,但她昨日一直在沉睡,未能成行。
顾芩涟和纪胤礼亦在顾家。
顾家老太爷听闻顾芩涟和郑鼎廉的到来,连忙让人搀扶着他亲自出门迎接。顾芩涟本不想露面,却被顾老太爷一番斥责。
“即便你如今与四皇子府有了联系,但你也不可过于狂妄。芩涟乃皇上亲封的县主,郑鼎廉更是三品武将,他们才是顾家目前最坚实的依靠!”
顾芩涟气得脸色铁青,心中却是暗涌澎湃。
在那个明朗的夜晚,据说她获得了四皇子妃的青睐,那位久经沙场的老头子欣喜若狂,自豪地宣称即使没有顾芩澜和郑鼎廉的扶持,他们顾家也能独占鳌头,前程似锦。
然而,转瞬之间,不过两日,老头子的话锋突变。
这一切,全因顾芩澜被封为县主!
顾老爷子斜睨着顾芩涟,语气严肃:“无论你心中有多少不甘,表面上都必须给我忍着!四皇子的未来变幻莫测,但若是你触怒了当今圣上,你的下场将是凄惨无比。”
顾芩涟的抗辩刚启,就被顾老爷子打断:“即便你所述的前世之事确凿无误,那也仅是往昔。今生的变数无穷,你必须牢记,不要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一旦遭遇不测,必将一败涂地。”
顾芩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公然顶撞顾老爷子,只得以顺从的语气回应:“孙女受教了。”
于是,顾老爷子引领家中众人,热情洋溢地去迎接他的长孙女及其配偶。
顾芩澜沐浴在这份空前的关切之中。
顾老爷子甚至郑重其事地向顾芩澜行了一礼:“草民参见临川县主。”
顾芩澜忙回礼道:“祖父快快请起,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如此拘礼实在没有必要。”
顾老爷子笑逐颜开:“虽然我身为长辈,但尊卑有别,礼仪不可废。芩澜,你真是为我们顾家大大地增光。等到新年过后,我定要重新编撰族谱,将你的荣耀载入史册。”
顾家的族谱,早已在难民潮中遗失。
顾芩澜轻轻一笑:“那就依照祖父的意愿行事。”
顾芩涟忍不住冷嘲热讽:“姐姐真是风光无限,如今祖父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你了。”
顾芩澜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祖父看中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终将金钱投注于何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舍弃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反而花钱去给四皇子妃充当丫鬟?难道你是真的无聊至极吗?”
顾芩涟气得面色扭曲:“你!”
顾芩澜语气平和却坚定:“虽然我们顾家出身商贾,但若是我们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心甘情愿地花钱去做他人的仆役,那么我们永远也无法赢得他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