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只觉得两眼发黑。
这么多年以来,他到底疼了个什么人?
自己的孙女竟然如此不堪,这让他怎么想得通啊!
廷尉府大人冷声吩咐:“既然都交代清楚了,那么按律收押!”
宣王妃冷哼一声:“收押事小,只不过,他们充其量只能算作从犯,这背后主使之人该如何处置?今日在这里的周婧芙周女娘,又如何处置?”
“你们廷尉府素来秉公持证,总不能抓了几个水匪就算完了吧?”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来了,看向周老爷子道:“周老,不是本宫多管闲事,这事情发生在周家,牵涉之人,一个是周家的儿媳,另一个是周家的孙女,若是不好生分明了,那朝堂该如何看待周家?整个上京城,又该如何看待周家?”
说完之后,她还冲着安与时用力点头,示意安与时多学着点。
这小丫头,明明什么都查出来了,事前只知道喊冤,现在又一言不发,要不是她在,该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安与时垂着脑袋,一副恭敬乖巧,任凭长辈们发话的姿态。
“啧!”宣王妃气得不轻,干脆冲青竹道:“赶紧说句话!”
青竹依言上前一步,分别冲周老爷子和廷尉府大人福身:“我家女娘性子软弱,纵有樊太妃照看,还是躲不掉这些阴毒奸计,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大人秉公执法,还有周老,还望……”
“既然真相大白,那自当严肃处罚!”周老爷子沉声道:“我周氏一门清流户,何曾出过这样心狠手毒的子女?更何况,安氏与我儿早已和离,周婧芙虽然还在周家族谱,但也已经被安氏带回安家,早已不是我周家子嗣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老爷子的牙龈都差点咬烂。
舍弃自己的亲孙女,焉能不痛?
可他没办法。
周婧芙能做出这些事,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颠倒黑白,分明是早已跟安应珍学坏了。
这样的人,不留在周家都是祸害,难道还要一力保着,耽误周家所有后人吗?
何况周家家训,就是有过当罚,不容徇情!
能做出这样的事,是周婧芙自己自误,怨不得任何人!
“错在老夫!”周老爷子叹了口气,像瞬间老了十来岁,“老夫当日就不该容她跟安氏离开,该拘着她亲自教导,说不定才不会误入歧途!”
这般掷地有声,又这般大公无私,众人看在眼里,多了许多敬意。
上京城的老一辈,周老爷子官职低微,但确实也德高望重。
安与时看着有些心酸,如果她外祖父母还在,是比周老爷子还要严厉公正的。
只可惜,周婧芙明明双亲在世,又颇得疼爱,却从来都不懂得珍惜。
她站起身来:“既然此事已了……”
现在开口,是尊敬周老爷子,不想留下来看笑话。
但话说到一半,她看见了面红耳赤,又怒目圆瞪明显不甘心的安景川和安景州兄弟俩。
“难道两位到如今了,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她看着他们,冷声问道。
安景州张了张口,两眼越来越猩红,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景州!”安景川低呼一声,没能叫住人,转而冲安与时咬牙低吼:“就算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该如此刻意,事情闹大了,姑母和芙儿都难逃一劫,安家也会因此再受重创,难道这不是你最想看见的?”
“安与时,你果然是孟氏的血脉,为了你所谓的公平正义不择手段,宁肯把家人的皮都剥了,也照旧不管不顾!”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懵了。
周如音没好气道:“你们安家人莫不是疯了吧?明明是与时差点被害,差点再也回不来,你居然还怪她?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兄长啊!?”
问完,周如音又来回看着安景川和安与时,狐疑道:“要不是你们兄妹长得有几分相似,我都要怀疑你要被捡回去了,哪有这样当亲哥的?”
“你!”安景川气得不轻,冷言讥讽:“周女娘牙尖嘴利,令人佩服,可不管在下有多狠心,都比不上周老和周女娘,丝毫不顾血脉亲情,为了所谓名声大义灭亲!”
宣王妃当场就被逗笑了:“五十步笑百步!”
被陈嬷嬷拽了一下之后,宣王妃看了脸黑的周老爷子,只好又道:“你们安家都是群什么泼才,也配和周家相提并论?是非早已分明了,就是怕你们安家人不信,才特地请了廷尉府来断案,你当这是为什么?”
“哼,这是周老要让世人知晓,他深明大义,帮理不帮亲,不像你们这群安家人,为着个外四路的表亲,反倒一再压迫血亲!”
“与时是谁?她是你们安家的亲生孙女,是你的亲妹妹!可你眼瞎心盲,看不见她受过多少委屈折磨,看不见她年幼无依,反倒只把那周婧芙放在心上!”
“怎么?难道你们安家的两个兄弟,都想着娶了她?要不然,又怎会明知周婧芙犯下大错,还一味偏袒?还要把并不存在的罪过都按在安与时的身上?”
宣王妃越说越来火,还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就你们这样,还敢说自己是读过圣贤书的?如此是非不分,也不怕丢了满门祖宗的脸!”
有宣王妃站在前头,其余人都在旁边连声附和。
撇开现在有意讨好宣王妃不谈,就安家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大家也是很看不上的。
安景川被所有人的话语和眼神,说得连皮带臊,转眼就青一阵白一阵,甚至都稳不住身子。
脚下一崴,险些踉跄地摔倒。
待到重新站稳,安景川面色青黑,干脆一咬牙,跟安景州一样直愣愣地冲了出去。
安与时冷哼,看来,也就那样。
再看周婧芙,照旧躺在里面的床上,也不知道清醒过来没有。
“事已至此,周老,小女就先告辞了。”安与时福了福身,冲宣王妃甜甜一笑,动身离开。
宣王妃心思一动,就安与时那个安静性子,肯定不会急着去找樊太妃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