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与时皱了皱眉,这人,跟上来又不说话,有点碍眼。
“你有事?”
听到安与时问话,旁边青竹又凶巴巴的,周策文又是浑身一激灵。
他不敢拖沓,立马道:“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事,也不知道郡主殿下查到了没有,特地过来禀报的!”
青竹和安与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怎么信。
一开始留下周策文,是因为周策文本来就无关紧要,如果能得到更多线索,那就是额外的收获。
但是现在……
真的假的?
周策文接着道:“我瞧着,郡主殿下是把周高平那些事都查出来了,但还有一件,是他联合军中将领,给西庆贩卖兵器的,不知道殿下查到没有?”
安与时本来没什么兴趣,都打算走了。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你刚才说,周高平给西庆卖兵器?”
这话,倒是听李天翼说过。
铜城这地方,有兵,但能用上的地方却微乎其微。
所以朝廷发下来的兵器,基本用不上。
为了一点银两,李天翼就听从周高平的,全部卖了。
还有那个早已被裴允杀了的蒋副将,别院里藏着无数财宝。
这两天清理账册,一应拐卖良民的账目,是勉强对得上的。
但确实还有大笔银子,没对上账。
如果这部分,真是贩卖兵器所得……
“你还知道什么?”安与时追问。
“具体的,我……”周策文挠了挠头,没敢说话。
他对这些事,一直都不怎么上心,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
安与时眉头紧拧,正要说话,发现后面大门开了。
进来的是安景州。
“与时!”
一看到安与时果然在这里,安景州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来。
“与时,你果然安然无恙!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周婧芙和周高平都想对你下手,你可有受什么委屈?”
安与时嘴角一抽,想也不想的转头就走。
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安景州没有唐突的跟上来,她才又跟青竹吩咐:“既然他来了,那这里收尾的事都交给他,别让他来烦我。”
“是!”青竹应下,看看周策文,又有些头疼:“那周策文……”
安与时眯起眼睛:“看样子,是常年不务正业,已经忘了,把他关起来吓唬吓唬,看他能吐出来多少。”
“是,奴婢知道了,女娘这些时日也没歇息好,先回去养养神吧,明日还有许多事呢。”
青竹是真的心疼,哪个官家里的女娘,能有自家女娘这么辛苦啊?
安与时也没逞强,她确实需要好好养精神了。
反正功劳暂时让给安家,那么那些琐碎的东西,丢给安景州去处理就行。
再说句真心实意的话,虽然安家的人,人品都不怎么样。
但是在面对这些正事的时候,只要没有人故意使绊子,都还是有点本事的。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乱世杀出重围,成为盛极一时的将军府。
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现在自己偶尔用上的排兵布阵的思路,除了前世的积累,就是原主养在孟府的时候,日积月累学到的东西。
再来,可能就是遗传到的安家和孟家两家的天赋。
对于各种阴谋的敏锐度,这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而且她也发现,自己和前世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更像是和原主的结合体?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前世自己的理智冷静有,原主的天真烂漫,懂事乖巧,以及对于亲情的渴望,一直也有。
还有她自己的不忿,原主的不甘。
对敌的杀伐果断,算计的心机深沉……
谁能说,这些特质,只是她区区一个穿越者就能有的呢?
除却经历带给她和原主的东西,那些布局的弯弯绕绕,给人下套的阴险狡诈……
很难说就不是她吸收到的原主骨子里的东西。
别的不说,前世,自己可不会耍什么心眼。
但是穿越以后,会了。
前世,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杀过人。
充其量,就是见过几次远离尘嚣之外的小型边境冲突,或是暴乱压制。
她只是见过杀人。
然而刚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她动手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
现在想起来,当时得手的时候,撇去求生的意志,和其他一切的杂念……
其实她是热血沸腾的。
难道这不是原主骨子里特质吗?
因此她有的时候想起来,觉得自己是替原主活了一回。
或是顶替了原主的一生。
所以她时刻告诫自己,务必要替原主活得畅快些。
要复仇,要争气,要替孟家正名!
可有的时候,她又迷茫。
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难道就不该让自己活得快活些吗?
比如远走高飞,看看高山流水。
可她偏又割舍不下。
她把原主该得的人生,视为自己的使命,把自己该得的人生,视作原主的救赎。
因而,她究竟是谁呢?
是自己?是原主?
想不明白。
安与时苦笑着摇摇头,抓起面前的小酒壶,正要接着倒,却被人夺了去。
她眯缝着眼睛抬头,看到步应皱着眉头站在这儿。
“步叔,我今儿高兴,想喝一杯。”
步应木着脸:“开怀也好,忧闷也罢,孟家军可没有借酒消愁尔的习性!”
安与时一愣,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是孟家人,可不论多不齿,也依旧流着安家的血。”
她说着,长长的叹息一声。
步应微微愣住,觉得不大忍心,低头看着手里还剩下小半的酒壶,犹豫着要不要还回去。
安与时却忽然又问道:“步叔,你在旁边瞧着,我是像孟家人多些,还是像安家人多些。”
这个问题,把步应问住了。
他干脆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叹道:“老国公和老夫人,外加你母亲在内的几位将军,都是刚直不摧的,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
安与时听的认真。
身边的人,很少同她说孟家从前的事。
步应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他们……是让我等做属下的,由衷觉得一大家子血浓于水,是如此真实而又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