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性纯良,这不怪你。”棠茵扶着蔻儿起身。
拉她到身边坐下,语气轻柔道:“你可记得,马管家从何时开始说孩子的事?”
蔻儿忙擦去眼角的泪,回忆说:“约莫是从三月前开始。”
三月前,那便是蒋青折收到回京消息的时候。
棠茵拍着蔻儿的手背,想这马文德居然还不死心,想用孩子讨奖赏。
孩子啊…
夜夜缠绵之时,蒋青折也不是没提过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惜啊可惜,蒋青折在她眼里是一个将死之人,谁会去给仇人生儿育女?
屏退了蔻儿,棠茵独自一人在榻上小憩。
她一直在想孩子的事,未察觉在睡梦中,一光团自半空中突然出现,又猛地进入到她的腹部。
这是菟丝花妖独有的妖术,只靠意念便能满足心之所想。
棠茵对腹中变化毫无察觉,直到晚间与忙碌回府的蒋青折一起用膳时,才发现自己对桌上的肉食隐隐作呕。
“夫人这是怎么了?”
棠茵手里捏着帕子,蹙眉抬眸,“腹中不适,或许是一路上饮食不规律……”
蒋青折见她对一桌美食面露难色,立刻叫马文德喊来大夫,匆匆而来的长胡子老头摸了脉象,当即恭喜。
“夫人这胎已有两月,恭喜蒋大人!”
眼角的阴霾散去,蒋青折露出一抹灿烂到令人陌生的笑容,他露齿而笑的疯魔模样,居然有几分吓人。
“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蒋青折抱起棠茵连转三圈,吓得马文德和大夫迅速上前护着,生怕蒋青折大喜过望,不慎将棠茵摔着。
马文德连连劝道:“大人,小心夫人的身子啊。”
蒋青折这才从惊喜之中回神:“是我莽撞了,你们先扶着夫人下去休息。”
又命马文德上前一步,“安胎修养的事全部交给你去安排,本官先去宫里一趟,你要照看好夫人,莫让闲杂人等靠近此处。”
“是。”马文德喜上眉梢地应下,心里念着蒋太后的赏赐,把棠茵当成金疙瘩一样护着回屋。
棠茵神色恹恹,碍于还在人前,没露出太多情绪。
蒋青折自小体弱多病,太医说他病体缠身,很难有后,蒋贵妃杀了知情人,又请了最好的医者为蒋青折调理多年,即便是远在荠县,这药是一天也没有落下。
这些都是棠茵从马文德嘴里知道的。
马文德当时靠她接济,还不至于撒谎,而她自小被大夫查出不易受孕,又怎能轻易怀上胎儿。
此事过于诡异,棠茵不打算留下孩子。
屋内,她摸着肚子,盘算着如何利用腹中孩儿,将几乎无可撼动的蒋青折扳倒,沉思之时,蒋青折推门而入。
蒋青折面色青白,与进宫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步伐沉重,边走边叹气,似是有万千愁绪萦绕心头。
“大人这是?”棠茵面带关怀之色,小心翼翼地迎上去,拉住蒋青折右手。
蒋青折将棠茵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久不作声。
许久后才道:“我本欲将你提到正妻之位,太后却以性命要挟,命我迎娶相府嫡女为正妻。”
蒋太后听棠茵一农女怀了蒋家长子,蒋青折又要纳她为正妻,气得砸坏无数瓷器。
她对棠茵的过往一清二楚,直言蒋家的嫡系子孙,绝不能出自于一个清白不明的女子身上!
如今虽有新帝即位,大权却握在太后手中,蒋青折只能在面上依言妥协,谢恩而返。
听罢蒋青折一番承诺,棠茵眉眼一抬,看着他凄婉流泪,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那晶莹的泪珠子往蒋青折心上狠狠砸。
棠茵越是一言不发,蒋青折的心里愈发难受,到最后竟是逃避一般,寻了借口便走了。
马文德在蒋府候着,等来等去,这宫里的奖赏没等到,蒋青折还频频找借口拿他撒气。
“不对啊。”马文德挠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棠茵有孕本是喜事一件,怎么大人和棠茵整日沉着脸,蒋府上下小心甚微,生怕惹恼主子。
直到相府之女林婉彤与蒋青折的赐婚圣旨送到府里,马文德才恍然大悟——太后是想让身份更为尊贵的林小姐诞下嫡子。
“林婉彤。”棠茵看着蒋青折接过圣旨,口中念着这三个字。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待宫中之人离开后,以在外散心为由,带了蔻儿和两个侍卫,先去闹市,让蔻儿引开侍卫,自己匆匆换上蔻儿的衣裳,一路来到厉家府邸。
初到京城,棠茵便已打听清楚厉云澜的位置。
厉云澜曾交给她的那枚玉佩不知丢在了何处,棠茵按照记忆做了一个相似的,递给厉府门童。
“你且说是荠县旧人求见,厉大人定会来见我。”
门童见棠茵说得信誓旦旦,犹豫之时被塞了一锭金子,呲着牙便去传话。
棠茵出手如此阔绰,想来也来头不小。
厉云澜恰好下朝回来,新帝因太后意图垂帘听政的事怒火冲冠,拉着他对朝中势力分析许久。
这会儿正烦着,本想让侍卫去把门童打发了,可听到‘荠县’二字时,想起几年前那容色惊艳的女子,又叫那门童上来,拿过他手心里的玉佩观察。
这玉佩假得不能再假,色泽、润度,与他交给棠茵的那块两模两样。
厉云澜眼底一片冷意,“本侯爷倒要看看,是谁敢冒充她!”
厉云澜疾步而去,在门口看到一芊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