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重阳节,整个祭祀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拜神祭祖。
按照惯例,弘治帝要带皇室宗亲或文武百官祭拜先帝陵墓,并祭祀三皇。
今年,在皇后的倡议下,祭祀规模空前庞大,流程也有所变动。
众人要从三山门开始,绕着城往东行,先拜祭太祖孝陵和懿文陵,再进入东华门,到奉先殿祭拜,这才算完成祭祀。
康妃闻信后,马上快步前往乾清宫,打算先给崔毓莹报个病假,以免她肚子露陷。
按理说,女眷如果遇到突发状况,理应先报给皇后知晓。
但康妃留了个心眼,皇后向来头脑机敏,她怕引起皇后警觉,被发现端倪,所以直接找弘治帝告假。
令康妃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迈入内殿,她就看到皇后正陪着弘治帝下棋。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皇后竟然不礼佛,理陛下了!
弘治帝正沉浸于棋局之中,见康妃进来,感到十分诧异,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你们都吹来了?”
这两个后妃,一个没事就烧香拜佛,一个专注于替大皇子管后宅,往日对他都不理不睬,今天竟然都来了!
皇后优雅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浅喝了一口,努力压下嘴角的不屑。
陛下嫌弃她们年老色衰,殊不知她们也嫌弃陛下力不从心。
她们可不是初入宫闱的小妃嫔,都一把年纪了,谁会把弘治帝短暂的柔情放在心上?
又不是情爱上头,闲的没事做。
康妃见状,只能换个说辞:“陛下,臣妾原本想求见皇后娘娘,后听说皇后娘娘来了乾清宫,便厚着脸皮跟了过来,正好也给陛下请个安。”
弘治帝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他目光犀利地在皇后和康妃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圈,随后说道:“既然康妃都找到乾清宫了,想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不妨直说,让朕也听听。”
难得他今天有空,正好看看后妃们的勾心斗角,权当是解闷儿消遣了。
康妃悠悠叹了口气,一脸愁容地抱怨道:“陛下,臣妾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是儿女债。咱们睿儿不争气,被陛下禁足,臣妾想着他闭门思过,也不好让府里女眷单独出来抛头露面,所以想替三个儿媳向皇后娘娘请个假。”
弘治帝听到大儿子,不禁忆起往日种种,心中颇不是滋味。
十一个皇子中,唯独大儿子和自己最像,也最得他器重,偏偏管不住下半身,做出那等荒唐事,真是气煞他了。
皇后见他脸上都是想念之色,故意轻声感叹起来:“哎,其实仔细想想,之前那件事情倒也不能全怪大皇子。臣妾后来偶然听闻,那宫女原本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爱慕权势之人,不单是大皇子,就连五皇子和六皇子进宫,她都会想方设法地凑到跟前卖弄风情。再加上那日大皇子吃了酒,一时之间难以自持,也是情有可原。”
康妃一听皇后帮忙说话,心头猛地一颤。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娘们可不是好人呐!
弘治帝却颇为认可,长子可是他亲手教导长大的,怎会是罔顾人伦之人?
回想那日之事,他不禁心生懊悔:“皇后说的是,那天朕也是气急了,否则断不会让他闭门思过一年。”
人年纪越大,越希望子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他都有点想长子了。
康妃眼见弘治帝有所松动,赶忙趁机哀求起来:“陛下圣明,咱们睿儿向来都是循规蹈矩、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若不是那不知廉耻的小贱人趁睿儿酒醉之际百般勾引,睿儿怎会失了分寸?他现在整日在府里为您诵经祈福,就盼着能早日得到您的宽恕,您就原谅他吧。”
皇后再次捂着帕子轻笑。
大皇子府天天歌舞升平,还诵经祈福?
他拜的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佛,而是欢喜佛吧。
弘治帝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朕才刚下圣旨不久,总不能朝令夕改,这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朕这个皇帝?”
康妃见劝说无果,顿时有些泄气。
皇后却接着说道:“陛下,祭祀可是大事,即便大皇子有错,也不差拜神祭祖这一天。到时候您再说他诚心可嘉,给他减些刑罚不就好了吗?”
弘治帝顿时喜笑颜开,“还是梓童说的对!身为皇子,怎么不祭祀先祖,明日就让他出来!”
康妃也跟着满面笑容,儿子终于可以出府了!
弘治帝看着笑容可掬的皇后,真是越看越顺眼,当即说道:“梓童,你让人把坤宁宫的地龙烘起来,朕今天晚上去你那。”
皇后霎时就不笑了。
自己不燃地龙,就是不想让弘治帝留宿,他心里没点数嘛!
康妃目送弘治帝和皇后离开乾清宫,心里突然一乱。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