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空荡的墓道中。
自南门起,他们已走数百步,原只有三臂窄小的墓穴,如今已足有两丈宽。
昏暗的墓景也逐渐清晰起来。
前方不远处,似有光色攒动,烁烁影痕,犹如洞穴中肆意蹿动的鬼影,让人望而却步。
由于刚才的苦战,众人步步小心,但凡有任何不对劲,都会停下脚步,先问向沈昱。
沈昱手里的火把往前探了探,坚持道:“继续走吧。这里墓道变宽,呼吸也顺畅,证明氧气充足,我们应该马上要进副墓室了,按赵王的身份,那里应有不少陪葬物,切记勿看勿动。若触发了机关,恐怕有福发财,没命去享。”
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身后负荆村民的,方宁与邵夫子肯定不必担心。
至于李昶,他心中隐有预感,这小男孩绝非俗人,一路走来,生死都处变不惊,对身外物追求与否似乎他说了不算。
方宁走在最后,与沈昱前后有个照应,也是生怕李弗苌搞个偷袭,能防住一二。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李昶,回想起刚才墓道中的细节,不禁开口问道:“你来墓穴前与我说起过,这赵王墓你小时候进来过,也遇到了刚才的处境吗?”
李昶就在方宁跟前,脚步一顿,低垂的头颅让人难辨神色,淡定摇头道:“不是呀。我从西门采草药的时候,从一个矮门进去过,我没走几步,后来有野猫驱赶,就回家了。”
方宁不置可否,想起先前沈昱说起过,赵王墓应有西北两扇侧门,由于百年来山体塌陷,有一定几率会封住去路,不一定能通向主墓穴,而南门宽敞,也能承重,通向主墓几率大些,所以大家才选择由此进去。
想罢,她只是加大了步子,与李昶并肩而行,夸赞道:“你这般年纪的小男孩,遇到这些事早屁滚尿流了,你性子沉稳,是个干大事的。”
李昶抬头看向方宁,火光将他漆黑色的瞳孔照得幽亮,像只受惊地小猫,“谁说我不害怕?只是姐姐在这里,我不想拖你后腿,表现出来不紧张的样子罢了。就算我真死了,我也想死在你手里,毕竟我这条命是姐姐给的。”
方宁只觉得李昶的声音带着少年稚嫩的蛊惑,又在尾音时添着一抹极其克制沉峻的反差,让她一时耳朵痒,胳膊痒,身上犹如千百条小虫钻一般,扎心挠肝。
她平生,软硬不吃,最恨夹子。
“方师侄,你要不将这小弟弟收入囊中吧。他这般讨好女子的造化,纵使师叔我闯荡江湖多年,也自叹不如啊。”一旁的邵夫子不知何时挪到方宁身边。
方宁睨了眼邵夫子,眼里尽是不满,怎从沈昱那儿拐进了自己这里,到时出了事,谁来管沈昱这尊大佛的死活?
她还指望沈昱带她出墓呢!
念落,她恶毒道:“师叔,你自己追不到雷大娘,孤老一辈子,也要我们两个师侄孤独终老吗?”
邵夫子对雷大娘三字实在敏感,如谪仙般气定神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难堪,如一只夹着尾巴的黄鼠狼,灰溜溜地离开。
沈昱失笑摇头,紧绷的神经缓解不少,不出百步后,就领着众人进了副墓室。
“左右两间窄门,应是耳室。”沈昱抬手拦住众人往前的步伐,将众人滞留在墓道与墓室交界处。
他仔细地观察起这座墓室,只有一座十丈五层宝塔横亘其中,再无其他。
而两侧的耳室中,凭借众人眼下的位置,只能堪堪瞧见里面各自摆着一足有半人高的瓦罐,具体盛放着什么,犹未可知。
沈昱身后的村民不满道:“切,你还说副墓室会有金银财宝,不就一座破塔吗?”
沈昱心中也生出些许怪异,解释道:“这可不便宜。这座宝塔周身以红木锻造,后又灌上金层,价格可抵一座偏远小城一年的收入了。塔榫卯结构,呈阁楼状,你们瞧第一层的塔基,纵横足有五丈,如苍穹之下的青山绿地,稳固厚重,剩余四层由塔身和塔刹组成,绵延而上。佛教讲究塔基、塔身和塔刹象征大地、众生与苍穹,这应是座佛塔。”
宝塔大道至简,无宝物装校,也无栏楯幢幡,每一层正南正北方向对互交窗,视线能贯穿。
方宁目光最终落在塔刹最上层,一块青质石碑上刻的“五毒塔”三字时,好奇道:“这名字倒是别致,有什么说法吗?”
邵夫子的目光落在塔前外镶的龛室上,室门大敞,露出里面的东西,龛里不装佛像,反倒装着几株草药,神情极度认真,“由一层至五层的龛室里,毒箭木、红信石、文殊兰、三转半与牵机草,这些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草。”
“那这座宝塔可进不得。为何我们不直接从耳室绕过去?”李昶主动发话,指向两旁空荡的耳室,确实但凡绕开宝塔,他们也能直通主墓室。
沈昱微笑,“若真有如此简单,那这座宝塔建立目的又是什么?”
按捺不住性子的村民从沈昱的臂下钻过,边走边说:“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第二个机关,看来那些机关都年久失修,生锈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机关。”
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踏入耳室,在墓室与耳室的石缝隔断处,不过一寸宽的缝隙中,突然闪出一把与墙齐高的铡刀,直直锯向村民准备迈进的腿。
“小心。”方宁跃到村民身后,将他带离。
这时,墓室似乎感受到方宁等人的存在,宝塔前的一节石砖悠悠下嵌,不急不慢地现出一封信柬。
“要打开吗?”那村民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吓里,躲在方宁身后,再不敢多动一下。
沈昱缓了口气,率先从墓道走进墓室,将信展开,念道:“恭喜各位,既是过了千针关,何不舍命与我的五毒塔一博?老夫也知后世英雄大多惜命爱命,倘若不想进入五毒塔中,也罢。适时,耳室中的毒罐破裂,毒气自鼻尖入肺腑,只需半柱香,天下无解药能救,也算是老夫给各位的见面礼。”
语罢,众人默然,瞧着那耳室里的瓦罐,在沈昱声音落下之际,忽然猛地颤动起来,本就与瓶口齐高的液体,波纹荡漾,摇晃间险些要滴出去。
“不想了,无非就是一死。他既要斗,怎还能做了缩头乌龟?”方宁只觉得眼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咽喉,生死都被人掌控着。
路是自己闯出来的,生机也该是自己造出来的!
想罢,她率先进入宝塔中,只等众人踌躇犹豫下,最后还是妥协进了宝塔内,一股好闻的檀香沁入,将刚才的惊惧稍加缓解。
等最后一人进入宝塔后,原本敞开的木门忽然由内向外地关了起来,将众人封闭在此。
一村民刚想拿斧头去砍,急急被沈昱拦住。
沈昱的语气不算太好,下令道:“进了宝塔,切不可轻举妄动。这里的结构环环相扣,若是有一环被外力断开,里面一定有保护机制,到时只怕毒针、毒气防不胜防。”
众人被沈昱震慑,纷纷停下动作。
一层宝塔,除了通向二层的木梯外,只有堆叠而起的木匣,简朴至极,别无其他。
方宁得了沈昱的准许,打开木匣,只觉一瞬晃眼。
无数道金光随着方宁的将木匣打开,在昏暗的内室中绽放,几颗藏在金币缝隙的夜明珠发出熠熠光泽。
“发,发财了。有了这些钱,我们还听什么村长的话,换个地方活,岂不滋润?”先前那险些在耳室闯祸的村民拨开方宁,抓着金币就往自己袖口里装。
沈昱瞧着那些珠宝,阻止道:“不可以,若你带走了这些财宝,引发宝塔内……”
村民打断沈昱的话,激动道:“别拦着老子发财。你们要命,我要钱。”
接着,整个人好似疯魔一般,把全身上下的口袋装的沉甸甸才心满意足地想离开。
然而,刚一转身,他便因金币过重而跪坐在地,接着猛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溢出两抹鲜血,眼珠被血侵染的通红。
“我这是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嗓子已如被利刃割断般,喷涌出血痰。
霎时,暴毙而亡。
邵夫子蹲坐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无声摇头。
方宁见那村民临走之时,手里还牢牢握着两枚金币,疑思自心底升起,“莫非,他是因金币而死?上面有毒粉?”
沈昱拉着方宁衣角,示意她往二楼去,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淡漠,“那是他的选择。”
方宁点头,示意其他人一同往二楼去。
谁知,他们刚踏上二层,木板上的连环板就开始无规则的转动起来,整座宝塔摇摇欲坠,将人晃的东倒西歪。
方宁本想拉住一旁的李昶,谁知一个不小心被脚下崛地而起的木板撞开。
木板转动得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将众人悉数隔断,才慢慢安定下来。
“可恶。”方宁四面被木板包围,犹如身处另一佛龛之中,隐星镖从指间甩出,谁知嵌入木板的一瞬,竟反弹向自己。
她这才发现,那些木板的底下,竟是钢土砌成的。
怪不得,从刚才起,就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这些钢土,非但能隔绝空气,亦能隔音。
眼下,方宁除开自己因心绪不宁而紊乱的呼吸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她收回隐星镖,如此狭小的空间,倘若再用镖强行开门,恐怕会伤到自己。
方宁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在迅速抽离,窒息、濒死的感觉将她包裹住,视线不禁迷蒙起来。
恍惚间,她仿若看见一张俊朗的脸,是她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之人。
“爹爹。”方宁有一瞬,觉得委屈起来,这是她这一年唯一一次梦见她父亲的脸。
方维民的声音带着疼惜,一双温暖又有力的双手拭去方宁脸上的泪痕,温柔道:“这一路累了吧。宁儿不如放弃仇恨,随爹爹在梦里快活。”
方宁的眼水蓄满眼眶,一两滴砸在地上,荡起水花,怀疑道:“爹爹,找到《步天歌》的剩余线索,揪出幕后之人,为大宋扫清余孽,不是你毕生所求?”
方维民的声音细腻蛊人,一步步逼近方宁,但那张脸竟在方宁眼底的水雾中变得模糊不清,“爹爹觉得宁儿比家国重要。”
方宁哑然,脑海中回忆起方维民死前与她道歉,那双眼诚恳又坚定,说家无国不成家,也记起母亲因《步天歌》而死时,自己猩红着眼,一滴泪不肯落下,心底暗自发誓要荡尽大宋不平事,奸佞务尽。
他们方家从不是怯懦,沉醉在温柔乡的人。
想罢,方宁泪已掩下,一双眼无比清晰,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木匣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相反,沈昱的声音从脚下的地面,传来,极其细小,但有力,“师妹,如果听得到我说话,把脚下的地板击破,这是木地板,可以传音,也可以被割断。”
方宁奋力甩出隐星镖。
镖刃彻底穿透木板。
“咔嗒。”木板应声断裂。
方宁从木匣中自救而出,才看清二楼的结构。
沈昱等人如今也被关在不同的木匣中,被垂挂在二楼楼顶。
方宁数镖齐出,划破他们脚下的木板,将人一一救出。
大家意识昏沉,脱力地躺在地上,大口贪婪地吸着空气。
沈昱开口道:“二楼的机关,是连环板,二楼的地板上层平覆数块木板,木板中间有轴,一旦有人踏上,随着木板一段下陷,其余机关也会因此带动,成为一座座囚笼。唯有足底一块,是木板,才为我们找到一线生机。”
李昶多有不解,“为什么不都用铁板,这样岂不是在劫难逃?”
沈昱细究了眼方宁的神色,这才回想起先前机关中的《金刚经》的话,不敢确定道:“我猜想,这座五毒塔所指向并非外缘佛龛上的五种毒草,而是佛教的五毒之心,贪嗔痴慢疑,第一层有人因贪念而死,现在又有人因嗔念而痛哭,恰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兴许是李弗苌存有一丝善心?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些机关需要木板这样自重较轻的物件去开启。”
方宁眼底的泪痕还在,被众人一窥之下,多少有些驳了面子,迅速擦去后,果断上了三楼,“我宁可相信第二种可能。”
“姐姐,等我。”李昶在所有人还在原地休息时,紧跟其后,挨着方宁进了三楼。
他刚上三楼,足底一晃,跌撞进方宁怀中。
他脸色涨红,气息游浮,望着方宁的脸出了神,“姐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方宁怔愣,瞧着那稚嫩的脸上全是占有欲,一双狭长的眼如猎狼般盯着自己,只道一句,“你中毒了,我帮你护住心脉。”
说罢,她拿出银针,封住脊中、命门、悬枢三处穴位,避免毒气在李昶血脉中流窜。
但她偶然发现,李昶的血脉强劲有力,丝毫不像受过伤中过毒的十几岁少年。
她藏起神色中的寒光,反倒更加关切道:“有没有好些?”
李昶脸颊的红韵逐渐消散,一点血溢出嘴角,虚弱道:“我没事姐姐。”
沈昱想着李昶竟如此快,就中了宝塔上的痴念,可这一层连机关都不曾发动,原因几何?
但时间并不容他们细究,只因负荆村剩下两个村民,似乎因长久的压抑,已有了发病的征兆。
“要快。”邵夫子从药囊中掏出两颗静心丸,给那两人服下,与沈昱一人搀扶一个上了四楼。
四楼之上,只设有一张圆桌与喜床。
桌上左右各坐着一对穿着大红嫁衣的人偶,人偶雕工精湛,神色栩栩,尤其是那新郎的神色,似能蛊惑人心。
“哟,新婚燕尔,挺有情调啊,喝什么好酒呢?”邵夫子走到新郎桌前仔细打量,谁知那木偶忽然扭头,原本空洞的神色竟有一刻鲜活起来。
反而,邵夫子的身形突然僵直,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随后拿出长针,就要朝着命门扎去。
方宁紧忙拦着,问向沈昱,“这又是什么招啊?现在的机关无招胜有招了?”
沈昱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与方宁一人拉住师叔一只胳膊,阻止其自残。
“雷雷,我到底哪儿不如那盖天派的元老头了,我恨啊。这么些年,我都不敢踏入赛河,你可知我日思夜想都是你啊。”邵夫子四十好几的人,抱着方宁痛哭。
方宁慌神间只觉得好笑,心觉这李弗苌也挺有意思,不要人性命,但设计的机关都往人心窝子上扎。
既然解铃还须系铃人,方宁自是不与邵夫子客气。
她将先前问雷大娘要的寻踪草插进邵夫子鼻腔中,“闻闻吧,你的雷雷可是与我说起,你哪儿都不如元时掌门。”
许是寻踪草的药香将失智的邵夫子控住,又或许听到插进鼻腔的寻踪草根茎太粗,让他鼻腔酸胀无比,随着一声巨大的喷嚏落下,邵夫子理智被瞬间唤回。
他东张西望之下,确定了自己方才的丑态,原地怔愣许久,才道:“快上快上,最后一层了。”
沈昱与方宁对视一瞬,按下嘲讽的笑容,提步上了最后一层楼。
“最后一层疑念,你觉得谁会中招。”沈昱观察五楼结构,直达宝塔狭窄异常的穹顶。
李弗苌只给他们留了一人的身位,能站上五楼。
但现下有七人。
“我来吧师兄。”方宁见众人已是乏色毕露,主动请缨。
沈昱摇头,不等方宁阻止,率先踏上五层。
方宁就在离五层最近的台阶,本想将沈昱拉下,谁知五层台阶随着沈昱的踏入,瞬间错位,整层楼只剩一根廊柱连接剩余宝塔,其余平挪而开。
沈昱脚下,空悬十丈,只要李弗苌有心杀人,随时都可以将他扔下去。
沈昱脸色未变,回头看向方宁,叮嘱道:“若我有事,弃车保帅。”
他相信方宁能带众人走出去,这一路走来,方宁的聪敏远超于他。
亦如师傅所说,方宁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想罢,他缓缓闭上眼,等着李弗苌的机关降下。
谁知,整座墓室里,只有方宁的声音如地狱鬼呼,无比阴沉,“弃个屁啊,你死了,我们怎么走出去啊。沈昱你是不是也被夺去心窍了?你有什么心事吗?我要是李弗苌,我摔死你个妄自菲薄的。你给我想办法死回来。”
沈昱睁开眼,等了许久,不敢置信地向周围扫了一圈,直到看见自己脚下的木板上,刻字渐渐浮现出,“贪嗔痴慢疑,死之所惧,生之所需。佛之因果,由心而生,疑心向己,害人害己。”
李弗苌这一层,竟没任何的机关?!
宝塔重新复位,沈昱仍不可置信地看着完好无缺地自己,心中疑思满布。
“你是不是书读傻了沈昱。”方宁将沈昱拉回四层,责骂起来。
沈昱脑子一阵眩晕,恍惚道:“我记得师傅说起过,我比不上你。”
方宁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后脑,尤不解气,“你不会觉得凭我的本事,能带这些人走出墓穴吧。大哥,你年少成名,我只以为你身上枷锁重,心思沉,没想到你还如此愚笨,师傅说过我们兄妹分工不同,各司其职。你何时变得如此疑心沉沉了?”
恰是这一问询,将沈昱如醉如痴的神志拉回。
确实,自他踏入五楼时,脑海中反复都是年幼时自己刻苦励志,而方宁不用付出分毫努力,只扫一眼就能记住自己辛苦几月读过的经书。
可这些妒与怨,哀与疑本不该是他的底色。
“噗。”方宁不知为何,胸膛如有刀绞,钻心噬骨的疼痛袭来,“我这是,被你气吐血了?”
邵夫子为方宁把脉,目色幽重,很快似乎想到什么,将沈昱等人的脉搏一一探寻,沉声道:“我们都中毒了。剧毒,没有解药。应该是刚才踏入宝塔时的檀香,我竟没有察觉。”
“有解药。”沈昱扶起方宁,是大彻大悟后的清醒,“痴慢疑三关,看似李弗苌并未设下陷阱,实则是他算过我们中毒的时间。等到了第三层楼时,毒素已入肺腑,我们自然会因为周遭食物的影响,而起了这些恶念。宝塔看似是生门,实则向死。”
方宁乏力地倚在墙垣休息,心底怒气升腾,“李弗苌这不讲信用的。信里说的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
沈昱嘴角勾出抹胜券在握的笑,看向塔外耳室的两壶瓦罐,无比坚决,“向死而生,是李弗苌的本意。我猜那瓦罐中,应有解药。”
方宁与众人虽不完全信任沈昱,但如今也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们极力爬到瓦罐前,用手掌盛拖出一汪清水,无色无味。
方宁率先喝下,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老娘真死了,去地府抓你李弗苌小辫子。”
念落,方宁只觉周身运气通常,原本被毒素封住的经脉慢慢疏通。
“我就知道,李弗苌有颗圣人心。这一关关虽然手段毒辣,却也是考验,给了我们生机。”
沈昱的声音如降甘泉,将众人的疲乏、痛楚与压制在血脉中对死亡的恐惧荡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