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危险?”许亦凝一叠声地说,“那何子业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防着他些,万一他忽然反水,你可就危险了!”
“他不会。”叶清言胸有成竹。
她话语中的笃定让许亦凝的心放下了不少,她端起茶杯想要喝茶,才发现茶水方才就已经洒了,于是又倒了一杯。
“我能做些什么?”她问道。
她不是什么圣人,当初被原临郡主一再欺辱,哪怕后来在丰收宴上扳回一城,她仍觉得远远不够。
许多个晚上,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她的肚兜被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拿在手里,那男人逼着她同他一起私奔,否则就会告诉所有人,她早就不干净了。
她整日以泪洗面,最后不得不去求原临郡主,求她放过自己这一回。
原临郡主却让人将她打晕,等她醒过来之后,便已经被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了。
她被关了足足一年。
那是地狱般的一年,男人经常会下来,在她身上发泄兽欲,她稍有反抗,便会挨上一顿毒打。
终于有一日,男人离开的时候忘记锁上地窖的门,她逃了出去,好不容易逃到了京城,却被官兵抓起来丢进了大牢。
他们说她杀了人。
再后来,又有人将她接出了大牢,说许家散尽家财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以后她不再是许家人了,只能住在庄子里。
即便是这样,她也心满意足了。庄子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比起那些被关在地窖里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就在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够安然度过一辈子的时候,忽然有一日,几个男人闯到了她的屋子里,将她从床上扯到了地上。
为首那人抽出一把刀来,她惊叫求饶,男人却仍毫不留情地将刀插入了她的心口。
“要怪就怪叶家吧,”临死之前,她听到男人说,“谁让你身上流着一半叶家的血呢?”
她从梦中惊醒,那濒死的痛楚让她浑身颤抖,很久才恢复了过来。
她知道那只是个梦而已,但那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她甚至对叶家产生了抵触。
这是不对的,可是她控制不了。
一想到梦里的一切险些成了真,她就怕得不行。
不过在看到叶清言的时候,她便又安定了下来。
她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你说,要我做些什么?”许亦凝握住她的手,急迫地追问。
“你认得慧伦公主吗?”叶清言问。
许亦凝愣了下,迟疑着说道:“只是从前听说过一些,并没有见过。听说她回京了?”
叶清言点点头:“我与她从前便相识。再过十日就是慧伦公主的生辰,到了那日,原临郡主也会去,到时候我有些事要你做。”
许亦凝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好!你要我做什么?”
叶清言笑了:“不过是先给你小小地出口气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
……
慧伦公主回京的消息,最初也掀起了些风浪,不少人试探着去拜访,却都被她拒之门外。
她深居简出,不与任何人来往,甚至皇上遇刺之后,也没有进宫探病。
渐渐地人们便歇了讨好的心思,可就在几乎将她忘到脑后的时候,慧伦公主忽然给京中各家下了请帖,十日之后要在公主府办生辰宴。
宫中也同样收到了消息。
皇上咳得厉害,林知许一边为他抚着背,一边抽出帕子来擦拭着他的嘴角。
待皇上止住了咳,她瞥了一眼帕子上那一丝黑色的血迹,若无其事地收了起来。
“臣妾也不知道公主喜欢些什么,想着崔夫人快要临产了,便做了几身孩子的衣裳,等公主生辰那一日一并送去,”她闲话道,“只盼着公主不要嫌弃便好。”
皇上的心情不错,闻言便笑着说道:“你倒是会讨巧,阿容最宝贝她女儿,你这贺礼可是送到了她心坎里。”
“皇上这样说,臣妾就放心了。”林知许微笑着说道。
她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鞋子继续绣着,皇上歪在榻上,看了便笑。
“怎么挑了粉色的鞋面?”他摇头道,“若是素素生的是个男孩岂不是穿不了?”
“这不是送崔夫人的,”林知许说道,“臣妾是给腹中的孩儿做呢!”
皇上听了不由失笑:“这样早你便开始准备了。”
“算不上早了,”林知许一本正经地说,“小孩长得快,衣裳鞋子要多备下些才行呢!臣妾现在开始做,等到孩子出生了,就要照料孩子,没有时间再做了。”
“宫中那么多绣娘,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皇上摇头。
林知许抿嘴一笑:“毕竟是臣妾的孩子呀,臣妾做衣裳的时候,心里欢喜得很。”
她叫宫女去寝殿里抱出了一个箱子,宝贝似的展示给他看:“臣妾已经做了不少呢!皇上您看,这是刚出生的时候的,这件大概满月的时候就能穿,还有这一件……”
皇上听着她絮絮说着,不由笑道:“怎么都是些女孩儿的颜色,你就不想给朕生个皇子?”
这话里多少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林知许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出来。
“臣妾喜欢女儿,”她柔柔地说,“小小的一个,香香软软的,会奶声奶气地叫臣妾母妃,还会贴在臣妾怀里听臣妾讲故事。”
说话的时候,她的面容沉静而温柔。
皇上的心也跟着软了软。
“公主也好,”皇上咳嗽了几声,说道,“你瞧瞧朕的那几个儿子,哪有省心的?各有各的心思,真当朕已经老糊涂了不成?”
这话不是林知许能接的,她就只是笑,手上继续绣着鞋子。
皇上抱怨完,也觉得不妥当,于是咳嗽一声,问道:“皇后今日又叫你去了?”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臣妾本就应当侍奉左右。”
皇上不赞同地摇头:“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
——却始终没有说出不必再去的话。
林知许心中明镜儿似的,脸上却依然是平和的笑。
“侍奉娘娘,本就是臣妾应当做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