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顾北辰看着浑身透着凝重的大队长,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大队长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名为防备的东西。
这青山大队被渗透的像个筛子,各方都在想办法塞人。一开始他们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知青里。毕竟这里的人才是最容易安插间谍和钉子的。但是盯了一阵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倒是村民就冒出来两个。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公安局那边儿还没有结果。
其他的就更不好说了。
牛棚这里也是被人盯着。今晚这一出过后,也不知哪方会先按捺不住动弹。
毕竟姜柒月的身体是真的糟糕,谁知哪天会不会就救不回来了。消息一旦传出去,很多人怕是坐不住,有可能会直接动手威胁。
接下来姜柒月闯过生死关,危机才是真正降临。
深吸一口气。顾北辰看了眼蹲在一旁抽烟的大队长,烟袋锅锅里的烟丝明明灭灭,黑暗让人难以窥见任何情绪。
“大队长,很晚了,这两天秋收辛苦,您要不早点儿回去休息?”
顾北辰沉思片刻,提议道。
丁大山抽完烟,将烟袋锅锅在旁边的石头上磕了磕,抖落烟灰后缓缓起身,回头看了眼牛棚里不甚清晰的光线“嗯。”
应了一声,丁大山叹气“明天你们仨休息,不用上工了。”
“好,谢谢大队长。”顾北辰客气将人送走。
目光落在那负着手远去的背影身上,直到人消失,嘴角的笑意才落下。
不是他不识好人心,而是大队长的反应很奇怪。顾北辰现在谁也信不过。
若是小柒月有事,他怕姜皓月那家伙发疯。
深吸一口气,还有半个月,那家伙就要来了。若是知道她妹妹命悬一线,他都不敢想,那个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了,人救回来了。带回去吧。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敢保证,她现在太虚弱了。”
在姜柒月昏迷期间,被她驱散的狂风暴雨席卷了黄土高坡,给这个夏季高温缺水的地方送来了异常及时雨。
但对于姜明月而言,却是一场噩梦。
正值收割玉米的时候。突然暴雨倾盆,村民们匆匆往家跑。姜明月所在的玉米地离原比较近,距村子较远。她到这里,到处装柔弱,忽悠村里汉子帮忙干活。被村里女人排挤,被知青不喜。所以处处受到排挤的她分到的任务也是偏僻路远,最辛苦的。
一下雨,地里一下子没了人。姜明月顶着暴雨往回跑。可才跑出去十多米,就被突然从苞米地里窜出的几道黑影捂住嘴拖走了。
玉米地不远处的原上有许多废弃的窑洞。
天上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所有的尖叫,呜咽和狞笑都被掩盖的干干净净。
姜明月双眸暴凸,眼眸中的光寸寸泯灭,任由几双肮脏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施为。被人侵犯占有。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明明她已经学乖了。已经努力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还是逃不过……
姜柒月,你不得好死!
姜柒月被楚君辞抱回祖宅。主院的拔步床上,她如一尊玉做的娃娃,绝美却死寂。
梅招娣第一次来她的卧室,都顾不上惊讶这里的华美精致。匆匆端了热水。
看到楚君辞坐在床榻边上,手里握着柒月的手。梅招娣有心想提醒他这行为不合适。
但见楚知青眉眼下压,一双狭长凌厉的鹰眸危险诡谲,周身的低气压压的她膝盖发软。到嘴边的话生生的被她压了回去。
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咳,楚知青,你要不回避一下,柒月身上沾了血污,定是不舒服的。我帮她擦洗一下。”
楚君辞眼眸动了动。半晌,才机械的起身,小心的放下她的手,那轻柔的动作,简直像在呵护什么易碎品。
楚君辞走出拔步床的地坪,靠在雕花的床柱上,便不动了。
梅招娣:……
好吧,这是个祖宗!
她只能起身,无奈的将拔步床周围的三层床幔放下。这才开始解姜柒月的衣裳。
姜柒月穿的衣服都有股子清雅的禅韵。但确实不太好脱。那如意盘扣每一粒扣子都十分精致。梅招娣解的非常小心,生怕自己粗糙的手刮花了盘扣上的金丝线。
解开衣裳。
梅招娣眼眸划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艳。
谁能想到,姜柒月的身体上竟然盘亘着一条金龙。
龙头枕在她的肩颈处,一双龙目灵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封印腾飞而起。
“嘶——”
“怎么了?”
梅招娣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秒,帷幔外就传来了楚君辞紧张至极的询问。
梅招娣敛住心神,忙回应了一句,生怕自己回应慢了,楚知青就冲进来了。
“有事告诉我。”楚君辞的声音低沉暗哑,有种压抑的沉闷。
梅招娣抿唇,看了眼躺在床上,身上金龙光泽黯淡渐渐消失的姜柒月。
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窥见了柒月的一丝秘密。
那条龙她无比的熟悉。每天进出都能看到。
就在祖宅大门口的柱子上,也在门口拴着的那个木铃铛上。
但是她问过柒月,柒月说木铃铛是她家族的物件,上边刻的家族图腾。
一开始她觉得柒月买这个宅子可能是因为图腾崇拜的原因,才喜欢。现在看到她身上的金龙纹身,她隐约觉得,也许这个宅子跟柒月家有关。
想起这些年破四旧,打击资本家。她或许是因此才隐瞒身份的。
梅招娣敛眸,开始仔细帮姜柒月擦拭脖颈处沾染的血渍。
对于那个神奇纹身的消失,她觉得这不是她该探寻的秘密。或者说,从那天晚上来的杀手开始,她就该清楚,姜柒月的身份,可能是她这辈子能够触及到的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
但这样的人所接触到的秘密,于她这种普通人而言,是祸不是福。
梅招娣心中十分清醒。直到彼此间存在天堑般的差距。谨守本心,才不会失衡,没有嫉妒,她相信,只要柒月能熬过去,往后,这吃一锅饭的交情,自己不会差的。
她并不觉得靠人帮扶有什么不对。无论是运气,还是人脉资源都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她自己足够理智聪明努力,关键时刻,朋友愿意拉拔一把,只会是因为自己值得,而不是别人的同情。
帮她清理干净,整理好衣服。梅招娣端着水出来,看到靠在床柱上,周身散发着颓靡气息的男人。
思虑再三她还是小声的,有些迟疑的道“虽然……但是……你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还是要……注意……”
见对方看过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阴冷凶戾。
梅招娣剩下的话哽在了嗓子眼。慌张的开口“抱歉,是我多嘴了。”
直到梅招娣走出房门,才听到屋里不轻不重的传出一声低沉的声音“谢谢!”
梅招娣会心一笑。
虽然这个宅子里的事情传不出去,但是村口榆树下,他抱走柒月的那一幕,不少村民都看到了。
梅招娣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但愿明天村里别有太离谱的流言……
她太明白这个世道对女人有多么的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