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的小院里,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却驱不散屋内的沉闷。
陆悦榕提着食盒走进正堂,将菜肴和餐具一一摆放在桌上。
谢母病了几日,她便当了几日的“丫鬟”。
不光是她,提议照顾谢母的谢家二嫂,如今成了谢母餐食的“大厨”。
谢大嫂则负责陪在谢母身边伺候,端茶送水,事事亲力亲为。但她毕竟年纪不小了,身子骨不如年轻人硬朗,晚间便由谢二嫂和陆悦榕轮流伺候。
谢母的脾气本就不好,生病后更是变本加厉。
漱口、吃饭、穿衣,样样都需要人伺候。
可偏偏她身边常年贴身伺候的奴婢也病倒了,几个媳妇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可媳妇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即便是家世最差的商贾之女谢二嫂,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能合病中谢母的心意?
好在谢母的病在圣方的作用下,已大为好转。
再熬一熬,她们也便解脱了。
谢母在谢大嫂的搀扶下进了房门,陆悦榕连忙起身过去扶她。
谢母浑浊的眼睛扫过桌上的菜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又是这些!我不想吃了!”
“母亲,您刚刚才康健了一些,怎么能不吃饭?”谢大嫂温声劝道。
几个媳妇左劝右劝,总算哄得谢母勉强用了午膳。
陆悦榕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恍惚。
嫁进谢家后,她一直没什么真实感,仿佛自己只是这深宅大院中的一个过客。直到这几日侍奉谢母,她才与妯娌们有了些交集,彼此之间也熟悉了一些。
谢二嫂对她的敌意似乎淡了些,毕竟如今她们三人都是“苦命伺候婆母”的人。
然而陆悦榕始终觉得,谢二嫂并非值得深交之人。
谢母用完膳,便回房歇息了。
谢二嫂与陆悦榕一起收拾桌子,一边低声抱怨:“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嫁了什么穷苦人家。明明是嫁了功勋贵族,却沦落个丫鬟的境地。”
她瞥了一眼沉默的陆悦榕,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我也就算了,你这般的世家贵女,才真是……”
“二嫂别这般说。侍奉婆母是本分。”陆悦榕淡淡回应,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
谢二嫂被她的态度噎住,脸色有些难看。她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谢母的身体渐渐好转,几个媳妇却被过了病气。
谢母口鼻捂着帕子,对谢大嫂说道:“如今我身边人都好了许多,也不缺你们侍奉了。你们还是各自回院子里去罢。”
她其实也对几个儿媳妇烦了。
几个女子对视一眼,只能遵从婆母的意见,各自回院。
一路上,谢二嫂抱怨个不停:“婆母是康健了,可我反而病了。让我回院子去,可若是将病气过给了我儿子女儿可怎么办?”
她昨晚发了一夜的热,今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谢家大嫂安慰了她几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二弟妹,你且回去好好歇息,莫要再操劳了。”
陆悦榕只沉默着往外走,到了分叉路便径直去了三房的院子。
谢二嫂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朝谢大嫂抱怨:“你看看这新媳妇,真是好大的架子。虽说前面我有些对不住她,但这几天可都是我在帮她,她是一点也不领情。”
谢家大嫂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她年轻,你是嫂子,让着点她。”
谢二嫂咳嗽两声,怨怼道:“我又不是大嫂你,什么都能忍。”
……
陆悦榕回到自己的院子,冰莲迎上来,脸上满是惊喜:“夫人回来了!”
陆悦榕神色疲惫,点了点头:“郎君在吗?”
“在。不过郎君这几日情绪不好,老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冰莲压低声音,凑到陆悦榕耳边道,“庄子上一直有人来找郎君,好像是那小贱人叫来的人。”
陆悦榕一怔,眉头微微蹙起:“小贱人?”
冰莲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就是那个明真婉!”
陆悦榕心中一沉,指尖微微发凉。
她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道:“我知道了。”
冰莲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夫人这两日都没歇息好,奴婢去给您叫膳吧。”
陆悦榕点点头,冰莲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回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信:“夫人,这是前些日子主家送来的信,似乎是二娘子派人送来的。”
“二娘子?”陆悦榕有些意外。
她与陆舒瑶的关系一向冷淡,在陆府时便没什么交集,更别说如今陆舒瑶已入了宫。
“她不是在宫中吗?”陆悦榕问。
冰莲这才想起,陆悦榕侍奉谢母的这段时间,主家发生了许多事情。
她连忙解释道:“柳姨娘滑胎了,圣上特准了二娘子出宫探望。”
陆悦榕闻言,心中一惊。
她接过信,展开一看,发现信件并非只邀请她一人,而是她和谢礼文一同前往。
“这信,郎君看过?”陆悦榕问。
“看过。郎君还去了府上。”冰莲老老实实回答。
陆悦榕捏紧了信纸,指尖微微发白。
谢礼文居然一个人去了?他是想单独与陆舒瑶会面吗?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又有几分酸楚。
“夫人,您别多想。”冰莲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劝道,“郎君或许只是去处理些事务。”
陆悦瑶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处理事务?还是为了见旧情人?”
冰莲见她这般,心中有些担忧,却不敢多言。
她将汤碗推到陆悦榕面前,轻声道:“夫人,您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陆悦榕点点头,端起汤碗,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谢礼文与陆舒瑶会面的场景,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