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郎君,我回来了。”陆悦榕对冰莲说,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她眉眼间带着疲惫,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娇媚。
冰莲连忙应下,脚步轻快地跑去书房。
她心里清楚,夫人对郎君的牵挂,这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上一面。
谢礼文听了通报,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神情一愣。
第一时间,脑海中浮出的人,却是明真婉。
想起真婉,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那是他和真婉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世间的美好,便匆匆离去。
而如今,那罪魁祸首陆悦榕,却浑然不知。
一想到陆悦榕,谢礼文心中的恼恨便如野草般疯长。
她和她娘家人的强势他早已不满,若她没有生育,难道真要让他这辈子都膝下无子?
越想越是气愤,他冷声道:“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置,便告诉夫人,晚些我再去看她。”
冰莲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忍不住期期艾艾地抬头:“郎君,您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想着您。”
谢礼文不耐烦地皱眉:“没有轻重的丫头,若是耽误了正事,你承担得起?”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人将冰莲赶出去。
冰莲满心委屈,不敢再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院子,她脸色也不太好。
陆悦榕见她没请来人,心中一沉,却依旧轻声问:“怎么了?郎君是有什么事情吗?”
“郎君有些正事在忙,说晚些再来看夫人。”
冰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不敢将谢礼文的不耐烦说出来,怕夫人伤心。
陆悦榕听了,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她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并未多想,只当是谢礼文真的有要事缠身。
“除了柳姨娘滑胎的事情,家中还有其他事情没?”陆悦榕整理了一下情绪,问冰莲。
“大夫人前些日子也病了,现在已经好些了。”
听到冰莲这么说,陆悦榕蹙起眉头:“怎么不早说?三弟未娶亲,她身边可没媳妇伺候着。你去准备些东西,我今日归宁回去看看吧。”
陆悦榕回了陆府,刚进府门,正巧碰到了陆父带着柳姨娘一同回府。
柳姨娘娇弱地靠在陆父身上。
陆悦榕只当没看见,径直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请安。
一进院子,便发现大夫人坐在香炉旁边默默流泪。
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拿着一大串钥匙出来,站在一旁叹气。
陆悦榕连忙上前,关切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嬷嬷抢先回答:“柳娘怀疑是大夫人害了她滑胎,二娘子回府之后不知道怎么和老爷说的,老爷竟将大夫人的中馈之权给了二房。”
陆悦榕闻言,心中大怒:“岂有此理!”
大夫人抬起头:“她如今可是四品的美人,说话的分量可比我重多了。”
“四品?”陆悦榕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她是四品?”
“是。陛下得了疫病,她主动请缨伺候。陛下龙颜大悦,便晋封了她。”大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真是同她那婊子妈一般,尽会讨好男人。”
陆悦榕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沉。
她听着大夫人的话语,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像吞了整颗未熟的青梅,汁液腐蚀着喉管,连呼出的气息都泛着腐朽的铜锈味。
陆悦榕花了许久才调整好情绪,轻轻握住大夫人的手,柔声道:“娘,您先别着急。您先好好休息,我去跟爹爹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弄清楚。”
大夫人微微点头,看着陆悦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陆悦榕起身,快步走出大夫人院子,让人通禀她要面见陆父。
陆父还在玉宁院安置柳娘呢,等到了书房与大女儿会面,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陆悦榕等了许久,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消化陆舒瑶已经晋升为四品美人的事情。
上一世,明明只有沈如霜有此殊荣。
为什么陆舒瑶进了宫,却完全与她上一世的轨迹相反?
明明她不过是个庶女,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
皇帝竟然喜欢是这种女子?
陆悦榕嘲讽一笑。
正想着,陆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陆父看见大女儿,神色还算高兴:“悦榕,在谢家过得如何?那女子的事情处理过后,你和女婿过得可还好?”
“女儿回了陆府,谢母便病了。这几日都在侍疾,没有与夫君说什么话。”
“既然问题已经处置了,便不要再纠结过往了。好好与你夫君说几句甜话,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陆悦榕点了点头,低声问:“爹,我刚刚去看了母亲,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母亲说柳姨娘怀疑她害她滑胎,还把她的中馈之权给了二房。爹,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父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疲惫:“悦榕,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很复杂。柳姨娘滑胎的事情,大家都很伤心,她情绪激动,难免会胡思乱想。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听到陆父这般随便的解释,陆悦榕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满。
她沉声道:“爹,娘是无辜的,您得帮她洗清冤屈。娘操持家务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怎么能让二房就这么轻易地夺了她的权呢?”
陆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现在柳姨娘滑胎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大家都很敏感。我不能轻易地偏袒夫人,不然别人会说我不公。你先回去安慰安慰夫人,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会想办法的。”
陆父便又提起谢家的话题。
两人说得不甚愉快,陆悦榕只得先行回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情绪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她还反过来安慰陆悦榕:“管家之权给了也就给了。我操劳了这么些年,也该休息休息了。”
可陆悦榕知道母亲在说假话。
她道:“母亲,这事儿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大夫人没有正面回答,却道:“若是谢礼文的那个妾室怀了孩子,你会如何处置?”
知母若女。
陆悦榕此时才明白大夫人应该与柳姨娘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两人沉默了片刻,大夫人问她:“你可与三郎见面?”
“还未。听闻母亲生病的消息,我便马不停蹄回来了。”
大夫人一听,便知道陆悦榕还不知晓明真婉怀孕的事情。
想到如今女儿和女婿的关系并未完全缓和,大夫人犹豫了几息,还是没将此事告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