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就留吧……”晏青辞埋头趴在床上,此刻屋里只剩她和侯太医两人,她紧绷的心情得以放松,虚弱地随口应道。
只要没死就行,留疤她也没得办法。当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护住了小皇帝,如今回想起来,其实还是有些后怕的。
等候在门外的苏氏二人向小皇帝拜了礼,苏氏又礼貌性地问了一下屋里晏青辞的情况,才告退离开。
徐圆圆本想留下来跟宇文夔待着,但苏氏看得出来如今皇上心情不怎么好,自己这个侄女儿又没大没小,未免她失言冲撞了小皇帝,因此没让她留下来。
小皇帝的手臂也受了伤,宇文夔让大夫给他做了处理包扎。
随即,宇文夔说道:“陛下,臣在魏瑾的府上搜到了一个檀木盒,还请陛下过目,这可是陛下被盗走的东西?”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手里的檀木盒子呈上来。
燕桓一下便认出这是自己被盗走的东西,他将匣子接过来,指尖轻抚着上面雕刻的自己的小名,面上一阵欣喜。不过他想到晏青辞为保护自己受了重伤,那欣喜便也被冲淡了一些。
“朕的东西能够寻回,你和晏爱卿功不可没,尤其是晏爱卿,若不是她奋不顾身保护了朕,如今受伤卧床的便是朕了。”燕桓想到魏瑾,眸中浮起暴戾,冷冷道,“魏瑾那个逆贼,朕要将其碎尸万段!”
宇文夔沉声道:“魏瑾先是盗窃陛下的宝物,又胆大包天绑架陛下,实在罪该万死。但臣在调查这个案件之时,在魏瑾那里发现了几个疑点,臣怀疑他还有别的同谋。”
燕桓眉头紧皱,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盒子上:“所以他盗走朕的这个盒子,是蓄谋已久了?有查到他同伙是谁吗?”
但同时他心中亦不解,魏瑾因何缘由千方百计地盗走他这个盒子?
宇文夔摇头:“在他府上没有搜到什么线索,不过魏瑾如今已抓到,唯有审问他才知。”
燕桓冷笑:“朕的一个盒子,也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偷盗。那逆贼便交给安平王你审问罢,待他招供之后,立即凌迟处死!”
宇文夔应了声是。
一名侍卫从外面进来,朝他们二人汇报道:“陛下,王爷,那魏瑾苏醒过来后,咬舌自尽了。”
宇文夔眼底划过一抹幽暗,暗道这个魏瑾看来是真的还有同伙,为了不泄露底细,干脆自尽了。
燕桓闻言怒火直涌:“自尽?呵,好一个逆贼!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三日!”
宇文夔挥手让侍卫按照小皇帝说的去办。
宇文夔沉吟着,缓缓开口道:“魏瑾现在自尽,他有没有同伙恐怕无法查出来了。陛下如果魏瑾真有同伙,估计不会这么轻易便放弃这个盒子,陛下要小心将其放好。”
燕桓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沉凝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侯太医处理完晏青辞的伤口,过来向他们二人复命。
听到晏青辞已无大碍,敷药后暂时昏睡了过去,他们二人才放心下来。
冰橘他们本想带晏青辞回府,但宇文夔却拦下了他们,道:“晏大人受伤不便,如今又已经睡下,便让他现在本王府上休息吧,等他醒过来,再回去也不迟。”
燕桓也不愿让晏青辞又奔波一趟这么快赶回自己的府中,便直接下旨让晏青辞暂且在安平王府养伤,侯太医也一并留在府上。
面对皇上的旨意,冰橘他们也只好歇了带晏青辞回府的心思。
天色也已经不早,燕桓出宫来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且他伤寒刚好,又经历了一番惊吓,也不便在安平王府待太久,去看了一眼晏青辞之后便回宫了。
临走之前,燕桓吩咐宇文夔,晏青辞一有什么情况,便立即派人通知他。
送走小皇帝后,宇文夔幽深的眼眸望了晏青辞所在的方向一眼,对管家道:“你去请侯太医让他给母妃看一下脉象,最近母妃好像食欲不大好。如今侯太医正好在府上,便麻烦他过去看一下。”
“是,老奴这就去。”管家应道。
随后宇文夔招手示意身边的护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应了声是,朝晏青辞那边的厢房而去。
厢房那边,侯太医刚被王府的管家请走,在房间门口守着的宴辉又看到一名侍卫过来。跟他说宇文夔想了解今日他和晏青辞救皇帝的经过,因为魏瑾的案件还有一些疑点没有查清楚,想请他去做一个记录。
事关查案,宴辉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想着屋中还有冰橘守着主子,便同那侍卫离开。
厢房中,冰橘正守在床榻边,忽然好似听见有脚步声,她正欲转头去看是谁来了,后颈却突然遭了一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宇文夔负手站在床边,垂眸盯着昏睡中的晏青辞。
他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不似平时一般红润。
如今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宇文夔才发现他的睫毛又卷又翘,恍若两排优美的扇子覆在眼敛上。
宇文夔看了他一会儿,在床边坐下,轻轻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晏青辞的衣裳全部都被鲜血染脏了,现在换上的衣裳是宇文夔刚才让人送过去的。
此刻安睡的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以往一马平川的胸口,如今却是沟壑起伏。
宇文夔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邃幽沉,微微眯了眯。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情绪波动,既是惊讶又是意料之中。
果然,“他”真的是女子。
上次在兰亭酒宴中,她衣裳被酒水洒湿,离开时正好撞到了他,那是撞在他身上那奇怪感觉令宇文夔起疑,当时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猜测。
可今日看着晏青辞已受了重伤,却还执意要侯太医治伤,宇文夔心中更加怀疑。现在亲自证实了这个猜测,他反倒不觉得荒诞了。
宇文夔沉沉凝视着她,脑中浮光掠影般回想起晏青辞自考上状元入官场以来,与他交锋的种种。
将身份瞒得如此天衣无缝,之前连他都未曾有过怀疑。
毕竟在宇文夔的认识里,还没有那个女人能有晏青辞这般的手腕和才智。
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