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辞摸了摸鼻梁,正要反驳宇文夔,正在此时,手上的书本因为马车忽然的一个颠簸掉了下去。
她愣了一下,便打消了之前自己的念头。
这个身体的前身,又是收受贿赂,又是在压榨百姓,还时不时在皇帝面前说一点不好的话,甚至还帮着小皇帝都批改过奏折,是贪官之中的贪官,佞臣中的佞臣。
好像,她说这番话,也没什么道理,反而让别人觉得是鳄鱼的眼泪。
罢了罢了,不说就是。
晏青辞脸上表情并无掩饰,让宇文夔全然收入了眼中。
此时光线正好,从车窗里照进来,正好让晏青辞看见全貌。
这是一则尤其简单的野史。
上面记述的故事,再寻常不过,寻常的与平日里的话折子里痴男怨女的故事,都能够复制个好几个版本。
说的是,一个家中还算殷实的小姑娘,与一个穷小子之间的青梅竹马的爱情。
小姑娘不愿意与家中安排的同样家庭的男孩子结婚,家人便用钱串通了穷小子的酒**亲,让他将穷小子直接送去赌场做杂役,那赌场黑的很,但凡是个人进去了,就别想着出去,可这个酒**亲着实也不是人,将儿子送去的时候,动了歪心思,收了赌场的钱以后,又将人转手卖给了另外一家黑心中介。
赌场因为手上的这个货源太麻烦,此时正好是宫里招太监的时候,便将穷小子送去了宫中,赌场拿了卖人的钱。
穷小子入宫以后,便在宫中摸爬滚打,过了许久的苦日子,这才终于熬到了头,遇到一个收养他的义父,是个大太监,将他一步步带到了皇帝的身边做事,不再受人欺负。
此后,这个可悲的穷小子,便跟在先皇身边,有朝一日,因此见到了同样在贵妃身边做事的青梅竹马,细问之后,才知道青梅知道他去了赌场以后,非得去找人,赌场那边烦不胜烦,将前来寻人的她拒之门外,她父亲也来劝她,但是她不愿意回头,父亲便被那些恶霸打断了腿,一家忽然就没了家庭支柱。
母亲生了第二个孩子,正好是个男孩儿,父亲心中对她的怨恨便变本加厉,更加漠视她,到了上学年纪,弟弟快要读不起书,便将她卖到了宫中做宫女。
两个人同样都是苦命之人,听见对方口中的自己,一时之间,潸然泪下,便在宫中惺惺相惜,只是无人知晓这个中因缘。
贵妃本来一直都最得圣心,两人之间也算是时常见面,可从某一天开始,贵妃忽然就被皇帝厌弃,许久没见皇上去见过她,青梅便被调去了另外一个娘娘身边,那是皇上一直都在宠幸的女人,整个后宫都在说,这个女人是害死原贵妃的凶手。
那位贵妃娘娘,自然也是对这个小宫女多番看不惯,说是死人身边的人。
小太监不懂,皇上为何特意将她安排在那位娘娘身边,但是变故,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小青梅有一天失踪了,小太监很想让师父帮忙求皇上找找这个小宫女,但是皇上赏赐了他五十大板。
他侥幸活下来,师父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再见到时,小宫女已经是蓬头垢面地在冷宫里面的疯婆子,没人认识她,也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那座冷宫中,但是小太监一眼就知道。
他将她送出宫,又死遁离开了宫廷,两个人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晏青辞扫完这上面一连串的剧情,有些烦闷。
“虽然是半真半假,但是这个可能也有,或许这两个人就是认识的。”
只是她想不通,不过是一则野史,怎么着就将她想要查的事情给弄得一清二楚了。
这民间,哪一个编书的人士,还能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将深宫里面的事情,都看在眼中的么。
“没想到,晏大人果然是好运气的很,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歪打正着,不知道本王是不是该赞许一下晏大人出乎意料的运气。”宇文夔在一边尽说风凉话。
可晏青辞却不这么觉得,她心下有几分惶惶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件事太过巧合,太巧合的事情,她总是不信的。
总觉得像是人为刻意为之。
“你相信么?”半晌,晏青辞问对方。
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宇文夔拉开了帘子,刚下车,正午的暖阳打在他漠然地像是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柔意。
“晏大人相信,我就相信。”
晏青辞愣了好一会儿,又听到宇文夔在前头催促了两声,这才从马车上下去。
她可不信他这说辞。
指不定又是在想着怎么哄骗于她,最好是将她把握在掌控之中。
徐公公还是比较好请过来的,毕竟是摄政王要人,这宫里还没人敢拒绝的。
两个人是在宇文夔置于郊外的一处偏院开始审这件事。
徐公公站在他们正对面,光线打过来,掩盖住一半的神情,看不清,只是有很强烈的阴影,让人总觉得他在谋划着什么。
他露出的笑容,也与宫中那些谄媚的公公们一样,让晏青辞有些不适。
“徐公公。”晏青辞率先出声:“今日见你,实属要紧,本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一个关键人物,叫做云彩月,你知道么?”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观察着徐公公的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会放过。
他像是露出一个很寻常的诧异的表情,并无任何异样,甚至是连愣一下的情况都没有。
“这个,老奴还真没听过,老奴在宫中多年,但并不是认识宫中所有的丫鬟和太监的名字,这宫里轮流换了这么多轮侍奉的婢子了,若是真的能全然记住,那也并非一般人了。”他说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给人反击的余地。
若不是细思一番,便觉得这番话似乎还是合理的。
“当真?”晏青辞语调扬起来些,挑眉大声质问道:“徐公公!在本官面前,可不要说谎,虽说你是在先皇身边的红人,但可不要忘了,现在可不是先皇的时代了,本官要听实话!”
“大人,老奴真的不知此人,这是老臣肺腑之言,若是大人问些别的,或许老奴能够知晓一二。”
晏青辞冷笑一声,虽说他在宫中多年的确不会人人都认识,但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精,关键人物也该知一二,云彩月是先皇生母,那位贵妃身边曾经颇受喜爱的丫鬟,就算是他说一句听过但不知更多,也比从未听过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