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夔这才将碗往旁边一撂,支着下颌打量她,意味悠长道:“从前可没听说过晏大人竟然还能亲自钻研食谱。”
“君子远庖厨,这是大多数文臣都奉行的一条准则,晏大人这么快就将它破了?”
晏青辞听他说这么多大道理,却是没有半点生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站了起来。
“那你到底是要去,还是不去?”
“去。”宇文夔落了这么句话,又添上一句:“晏大人忽然请客,这可是少见的事,本王若是在此时拒绝了晏大人,不知晏大人下次还有这般请客的意愿,该是什么时辰了。”
晏青辞并未将这番话给接下去,心中暗忖,他可不像是什么只白白地想要蹭上一顿饭的人。
一个堂堂当朝摄政王,当初又尚且在军中待过一阵子,是要什么没有,难道还能够差上这么一餐饭了。
因着这歌姬与舞姬还的确是有点本事,方才这二人在中间弹琴起舞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大批大臣围绕在旁侧了。
眼下更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旋即,晏青辞旁侧就有官员也朝着这边挤了过去,似乎是也要凑到前头一点,去凑热闹。
晏青辞被这个人撞到肩膀,差点摔着,一时之间,也有恼怒。
不过就是一次即兴表演,用来助兴之物,眼下竟然是连这现场的秩序都没能够管的清楚了,这严史青究竟是要干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宇文夔将她从这人群之中扯出来,往身后一拽,原本该是严肃无比的睿王,现在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戏谑。
“你要做什么呢?皇上现在都还没有退场,你现在倒是带着我这个朝臣之首走了,皇上恐怕会怪罪下来的!”
这宇文夔还真就是明知道不该犯的错误,他都能够犯,也敢犯。
可宇文夔并未听她的话,反而是将人带着走的太快,晏青辞差点因为没有跟上他的步伐,差点就跌倒在半路上了。
宇文夔便将刚才只拽住她的衣袖,换成了现在直接将她的手给抓住的姿态。
晏青辞心中念及多次不妥,不妥,这现在就是大不妥啊!
可是眼前人,却丝毫没有她的这种意识,等到了这后院,他这才停了下来,这地方,晏青辞说不上来,修建的的确是美则美矣,但是也根本不太像这座宅子中物。
“你带我来这作甚?不会连这里都有你的眼线吧?”
“适才,你不是说,你想着能够请我吃一顿火锅么?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处吧。”
“王爷,微臣是,”她顿了顿,又换了个说辞,抿唇道:“这时间地点都有些不对,不如王爷还是换个时间?”
宇文夔拍了一下手,身后便出现好几个小厮,端着几大托盘的食物都进来了。
从右边,又过来一人,将这道具也准备好了,锅都准备架上了。
“王爷是何时准备的这些?今日里不是在此处设宴么?怎的现在还能够将这些,这么快?”晏青辞犹豫了一瞬,便觉着眼前这情景,几乎是要超出她当前的认知。
都不晓得,睿王现在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总不会是能够早早地就可以算到她现在这般情状。
“晏大人就是喜欢将事情想得多。”宇文夔倒是丝毫无所谓道:“你想的多,反而不能够享受当前这乐趣。”
晏青辞心下暗道,这哪里是想的多,分明是思虑的更加周全而已,若是小皇帝......
见她还只是杵在那儿不动,宇文夔竟然是自己动起了手来。
他似乎对这些很熟悉,不过几个动作,晏青辞就能够分辨他应该是个中好手。
“等等。”
晏青辞跑上前去,可算是屈服于他现在给她设下的这个难题了。
只能够静观其变了,这其他的事儿,她也什么都做不到。
思及此,晏青辞将原先的调料搁置在一边,旋即又吩咐那位站在一侧候着的小厮,道:“你去再拿一些辣椒,蚝油,还有生姜大蒜之类的调料过来。”
说到一半儿,晏青辞摆摆手,又将人给叫了回去:“算了算了,现在还是让我去吧,你去,让你拿那么些东西,恐怕你也是记不住的。”
说着,她便直接跟着那位小厮走了,回来的时候,倒是捧上了一大盆子的食材和调料佐料。
宇文夔站在旁侧,看见她忙里忙外,几乎什么都是她自个儿按照她的分量又做上的,将所有的东西都重新涮了一遍。
“没想到,晏大人做起来,倒是更熟练。”
“凡事不论做何,熟能生巧而已。”
毕竟,她虽然还喜欢品鉴美食,自己在上辈子的时候,可还是特意钻研过的,便是让她自己来做做,还是轻而易举的。
熟能生巧,宇文夔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她在后来贪墨也是熟能生巧,一次做了,便是有了第二次,第二次有了,三四五六便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做善事,又特意为百姓等建言,恐怕也是一而再,再而三,是熟能生巧。
“希望睿王殿下就不要想多了,微臣人微言轻,又不懂得官场之话,若是说了些什么不好的,王爷忘掉就好。”
说罢,晏青辞已经调好了一个酱碗,但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心下暗叹一声,便与宇文夔又提了句:“这个酱碗,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很多材料,这里都没有,我的府上也难以收集,所以只能够将就着了。”
“还有,这里的厨房师傅,倒是不错,用的这个锅底,的确是熬了一个上午才熬出来的骨头汤,我方才又撒上了些葱花和其他的调料,可以保鲜一点。”
“你先试试,我可是特意做了个鸳鸯锅,另外一个就是辣的,我更喜欢这个辣的红汤,不过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样的,所以都准备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比之在朝堂之上,那般淡然的样子,还要高兴些的样子,像是泄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宇文夔敛眸,吹了吹汤碗上浮着的葱花,敛去了自己心中逐渐泛起的比之这汤碗的面上,更多层起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