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契丹军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天刚放亮,山坳里的勿哲斤、帖木儿站在山坡上,看着黑漆漆的谷地欲哭无泪,经过一晚的火烧、践踏,人员损伤倒不大,但马匹却四下逃散了不少,四千多匹战马现在只有两千多匹了,大部分估计逃出了谷地。
牛群损失更大,黄牛几乎损失了一半,羊群由于处在牛圈的上游,损失倒不多。
二人一商议,决定由勿哲斤带着五百骑出谷口去寻找走散的马匹,帖木儿带着剩余人马紧守下山的道路,两人也不是傻瓜,昨晚的大火绝对是有人故意所为,多半是山上的承天军,为防备敌人趁虚而入,加强防备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经过一夜的折腾后,士兵们都疲累不堪,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两说。
紧邻着上山的道路是一片开阔地,帖木儿让士兵们砍了一些树木堆在上面,形成了一道高、宽约三尺,宽约三丈的路障,敌骑想利用山道向下冲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道路障。
帖木儿又让一千人呆在自己马匹旁边,随时投入战斗,另外五百人站在路障面前,前面的手持弓箭,后面的手持各种兵刃,用严阵以待来说也不为过。
山下的情形姚猛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按说利用敌人的疲累再接再厉是上上之选,可如何对付那道路障?
从山上倒是可以绕道,可那样他这一千骑兵就要变成步兵了,这可不是姚猛想看到的,如果将骑兵变成步兵能打赢仗那还好说,可敌人的骑兵却是严阵以待,就算你绕道冲到敌骑面前,敌人就算只有一半的人顺利上马,接下来的战斗也是一边倒的屠杀。
欧阳浩还在呼呼大睡,姚猛也不忍心打扰他,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趁着敌人的疲累“一举破之”,可事情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敌人也不是待宰的猪羊。
姚猛倒是想到了用虎爪飞索将挡路的树木清除,可惜他们带的虎爪飞索最长的只有五丈,估计不等虎爪飞索抛出就会被敌军弓箭手射杀得一干二净。
利用一部分骑兵当做步兵绕道清除路障?估计即使路障清除了,这一部分士兵也会伤亡殆尽。
……
姚猛这个愁啊,在山上不停地走来走去,大好局面不能有效把握的话,昨夜欧阳浩他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自己还毫无头绪,不禁有些气恼,一拳砸在自己借住的山上老乡的木门上,这木门那里受得了他这一圈,只听得“咔嚓”的一声,木门连着墙壁的榫子断了,随即木门“扑”地一声掉到地上。
一边的老乡见状也吓得不敢说话,战战兢兢站在一边,姚猛见了赶紧对他说:“老乡,对不住了,我这就赔你”,说着掏出一串钱给那人,那人说什么也不要,区区两个榫子,自己找一个木匠重新做两个便是,何须一百钱的赔偿?
姚猛他们山上之后,军纪严明,吃的、用的都掏钱购买,除了姚猛、欧阳浩、呼延赟三人住在老乡家里,其他士兵全部在野外露宿——不过这天气在外面睡觉比在房屋里还凉快。
两人便在倒在地上的门板旁边拉拉扯扯的,一个强要给,一个死活不要,终于把欧阳浩吵醒了。
欧阳浩见状问了姚猛身边的亲兵,才知道事情的原由,赶紧把二人拉开,又对那老乡说:“老乡,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承天军的军规,你不收的话,这位姚将军可是要受罚的”。
说着拿过姚猛那一串钱硬塞到那人手里,那人听了只好千恩万谢地接了,欧阳浩便走向姚猛,正要质问他为何还不下山,脚下一不小心磕了一下,一个趔趄便一屁股歪坐在地上的木门上。
姚猛伸手将欧阳浩拉起来,再看地上那木门竟然毫发无损,瞬间一个计划便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半个时辰之后,姚猛向老乡们又借了六块门板,在第一都中步战功夫不错的挑了一百人,将都中仅有的十把弓箭也带上了,自己那两石硬弓也在此列。
每块木板上捆了两道绳子,由两个士兵扛着,自己的四百重骑也披挂好牵着,沿着山道就往下走。
呼延赟带着剩下的五百轻骑跟在后面。
在离路障还有约一百步时,姚猛亲自带着一百“步兵”在木板的掩护下向前冲。
这下帖木儿进退两难了,射箭嘛,敌人藏在木板后面,远处的欧阳浩倒是一个明显的靶子,可惜他们草原骑兵的弓箭都还不到一石,射程远远不及,带人越过木障冲过去,敌人那四百几乎全身包裹在甲胄里的骑兵马上会一冲而下。
最后他还是决定以静制动,你现在藏在门板后面倒很安全,不过总要露头的嘛,以室韦勇士的战力,他相信即使步战也不会输给前面的汉军,不过就是可惜自己那些弓箭手了,等会两边接战之后就派不上用场了。
姚猛左手握着大铁枪,右手握着流星锤,当木板接近路障时,他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已经瞧见敌军已经将前面的弓箭手撤到后面去了,路障后面的全是手持兵刃的步军!
“杀!”,随着他一声大喝,所有门板往前一推,靠在木障上,正好形成了一道上下方便的缓坡,而他右手中的流星锤几乎同时呼啸而出,一锤就砸到了一个胡兵,接着将流星锤一扫,路障后面的胡兵纷纷避让不迭,这时他身边的五十人都端着一丈长的骑枪冲上去了。
姚猛带着五十人冲在前门,一个照面就击退了路障后面的胡兵,冲到了路障后面,与胡兵杀成一团,剩下的五十人则赶紧将拦路的树木扒到一边。
一刻时间过后,只听一声大喊:“老姚闪开,我来也!”,随着姚猛用大铁枪威猛地一扫,趁着胡兵避让的机会,杀入敌阵的三十多人赶紧闪到一边。
只见四百多全身包裹在铁甲里的重骑向一道黑色巨浪一样从姚猛他们身边一闪而过,领头的正是欧阳浩,包括他在内,所有骑兵今天都穿了一身黑色的锁子甲,马匹是黑色的鱼鳞甲,手持骑枪,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将路障后面的几百胡兵一扫而空,接着便扫过还没来得及避开的弓箭手,来到山下的平地后,又冲进了一千刚上马的室韦骑兵大队。
高速、重骑对上原地不动的轻骑,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等欧阳浩他们将一千室韦骑兵刺了个对穿,几乎来到山坳中间的小溪边上时,山脚下的室韦骑兵大队就四分五裂了,这时呼延赟的五百轻骑也上来了。
由于勿哲斤带走了五百骑去谷外寻找失散的马匹,现场有马匹的只有两千多人,其中还有近五百人被当做步兵在山道上被消耗掉了,现在在山坳里还有近千胡兵都没有马,眼睁睁看着自家骑军被冲的七零八落而无可奈何。
欧阳浩的四百重骑又反身杀过来了,而呼延赟的五百轻骑专门找扎堆的胡人步军,这下就热闹了,以往这些胡人哪经过这样的局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们在马上欺负汉人,现在倒反过来了。
不过这时倒有一股骑兵杀过来了,欧阳浩一看人数还不少,至少有七八百,不过再仔细一看,马上的骑士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就是十多岁的孩童,甚至还有不少女人!
估计是守护牛羊的随军牧民,不过现在上了马就是敌军,欧阳浩的重骑目前才杀了两个来回,以往训练的时候,一般冲击两个来回才休息,欧阳浩骑着姚猛的白蹄乌,右手握着骑枪,带着黑色巨浪扑向了“牧军”大队。
这边姚猛也没闲着,带着刚才冲击路障剩下来的七十多人也加入了战团,配合呼延赟,猛追着敌人的步军砍杀。
中午时分,除了人、马受伤后的呻吟声、哀鸣声,山谷一下子安静了。
姚猛杵着自己的大铁枪大口大口喘着气,欧阳浩则直接躺倒了草地上,四脚朝天地躺着,呼延赟到底是老派军人出身,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马边喝着水。
这次大战,姚猛的第一都有五十人在清除路障时阵亡了,有一半是刚冲上路障时被敌军后面的弓箭手射杀的,剩下的则是在接下来的短兵相接时阵亡的。
重骑部队只有十骑受伤,绝大多数是在经过起伏不平的山坡时被战马颠下来受的伤,呼延赟的轻骑倒有几十骑伤亡,也多是被敌人的冷箭射杀的。
而山下的帖木儿却伤亡惨重,他最后带了不到五百骑从山谷里冲出去了,加上先出去找马的勿哲斤五百骑,室韦两千骑、奚人两千骑在此战斗中损失了近三千骑,还损失了近千守护牛马的牧民。
最关键的是,圈在山谷中放养的几万头牲畜丢了,这可是高模翰一万大军未来好几个月的军粮。
下午的时候,另一个好消息使姚猛兴奋不已。
契必信、单廷贵的队伍赶到了。
他们两人的队伍本来是一起南下的,接到姚猛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回头朝北边赶,不过顾虑到敌人的骑军大队,他们没有按原路往回赶,而是先向东,从范阳绕了一圈才赶到了大防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