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带着护国公府的三个孩子去往皇后的宫殿——锦枬宫,行过拜礼后,惠安便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太晨宫拜见太后,上官弗则跟着皇后派的宫女去了举办宴会的附近宫殿暂时歇息,等待盛元会开始。
院子虽然不大,却也是庞大宫殿的一角,在上官弗分配的院子里还有其他小姐,因提前来到了皇宫被暂时安排在了这里,午时之后便可以陆续前往后花园的尹邰榭参加盛元会。
午时之际,一个宫女以人手不够为由,带着这些小姐的贴身婢女前往御膳房拿午时的饭菜,殊月也不例外。
也许是昨晚没怎么睡,上官弗在午时犯起了困。
“皇后娘娘请上官小姐往锦枬宫去一趟。”
门口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声音,上官弗抬眼一看,与方才领她们前来的宫女不是同一个人,锦枬宫宫女众多,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也不足为奇,虽心生疑虑,却仍然不敢违抗,跟着她出了院。
“不知姑姑姓名?”皇宫的庭院与道路大都一样,上官弗也没有办法辨别自己现在走的路与方才所走之路有何不同,指望能从这名宫女口中问出些什么。
“奴婢檀香!”女子简单地回答了上官弗便没有多作言语。
“这似乎不是去锦枬宫的路?”毕竟这是上官弗第一次进宫也没有办法确定,便只好诈她一诈。
听到上官弗这样问,那宫女明显紧张,当即就跑开了,上官弗刚想追上去,脑后就被人敲了一棒,晕了过去。
未时,参加盛元会的宾客陆续入了宫,殊月在宫中寻了上官弗多时未果,便知道上官弗出了事,冒死去了前庭等候祭天大典之后归来的上官晋洪。
“小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奴婢去御膳房拿了膳食回来时,小姐就不见了,奴婢在尹邰榭附近找了许久后也不见小姐,先前已经禀告了郡主,郡主已派出人去寻小姐的下落了……”
锦枬宫:
方才引路的宫女进了锦枬宫,进了大殿,皇后与惠安坐于一旁,讨论着江南地区今年新上贡的茶叶。
“也唯有此等上好的新茶方能入得这宫中,那些次等的低贱的,终究是入不得眼的。”惠安的话在锦枬宫的大殿里回响。
见那宫女进来,皇后问道:“事可办妥了?”
“回娘娘,办妥了。”宫女低头回话。
“很好,你下去吧,这些日子便不要在外人面前露脸了。”说完,皇后闻了闻杯中的茶香后,抿了一口。
宫女领了赏退下,惠安带着感激的笑容道:“多谢娘娘!”
“你啊!要不是为了我那外甥女,我这个皇后又怎会出手对付这么个小丫头。”
“是啊,所以才要多谢娘娘的妙计啊,前些日我让人送的血燕窝,娘娘觉得如何?”
“天下一等的燕窝自然是不必说的,也有劳郡主费心了。”
“娘娘客气了,只要此次能除去那个野种,我也算安心了。”惠安说着阴狠的话,眼里还有隐隐的顾虑,皇后瞧见后突然一笑。
“郡主不必多虑,那温华殿无论是谁,只要进去了都是死路一条,就算护国公再想保她也抵不过皇上的一道圣旨啊。”皇后的话抚平了惠安心里的忐忑,是啊,只要她踏进了温华殿便是死路一条,如今只等宫中的侍卫顺其自然地在温华殿找到她,一切便可以结束了。
沈叶娴,你斗不过我,你的女儿也同样斗不过我……
皇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接过贴身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眼里尽是不屑,只可惜惠安并没有在意。
若非是因为上官晋洪如今的地位,为了端王的大计,她又如何会答应去对付一个黄毛丫头,区区的燕窝,她还不放在眼里。
上官弗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在了一所宫殿里,大殿的门被紧锁着,根本无法出去。越往里面走,便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里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没有人迹,但是却像是有人打扫的样子。
隐约间,上官弗看到一道身影在宫殿里穿过,出于好奇,上官弗走了过去。
大殿的背后,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伯在擦拭着宫殿里的烛台。
“老伯!”上官弗轻声询问了一声。
“小丫头醒了!”虽然说着话,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面前的男子当值中年,双鬓间已生了白发。
“敢问老伯这里是何处?我……?”上官弗走上了前,因为不明情况,也不敢妄动。
“这里是温华殿,小丫头,你的命不长了……”说到这里,老伯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恐吓她。
上官弗心中一惊,温华殿这三个字,牵扯了南苏皇室的一桩往事,这些她前些日还在书上见过。
盛元六年,满朝文武、在苏闫早朝的华云殿前跪了两天一夜,杀妖妃、诛妖邪、清君侧。后宫众人也在皇后的带领下在他批阅奏折的朝尹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次日连安城的大街小巷也挂满了妖妃祸国,诛妖灭邪的旗帜,举国上下,在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同时向皇上施压,逼他下旨处死自己的皇妃和女儿。
终于,盛元六年的上元节,妖妃夏梓芜被押往神女台处以火刑,其女苏晴玉,盛元王朝的四公主以妖女之名水沉南月河,时年六个月;其子苏筹,时年六岁的三皇子于骓云山十三年幽禁,直到三年前方才得以自由。
而这一切,皆因自夏梓芜诞下四公主后,连续七月干旱。七月间滴雨未至,正值收成之际却因干旱颗粒无收。同年,被视为神河的南月河断流,民不聊生,天灾之下,因大祭司的一句话,举国上下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在了夏梓芜生下了四公主的身上——妖妃诞祸,天威震怒,绝甘霖,断人祸。
这温华殿,便是当年芜妃夏梓芜所居的宫殿。
上官弗当即明白自己踏进了个什么地方,自己虽不懂这宫中的规矩,但是也明白,这里自然会是宫中的一处禁地它藏着这个国家最高权位者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面前的这位老伯又如何敢如此泰然自若地出现在这里,联想到方才所见,这殿中似有人打扫的痕迹,莫非他是专门被派来打扫这里的宫人。
“小女并无意闯入这里,还望老伯指条生路。”
直觉告诉她,能够自由出现在这温华殿的老伯一定有着不一样的身份。
“你这丫头,如何觉得我会救你?又如何觉得我能救你?”
老伯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底下的上官弗,顿时让上官弗感到了压迫之感。一时并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老伯见她不言笑了笑,将手里的帕子扔进了脚下的水盆里,盆里的水溅了出来,溅到了上官弗的脚下。
“小姑娘,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
上官弗移开了几步,面前的老伯有些吃力地蹲了下去,将水盆里的帕子重新洗了洗,再拧干,撑着腿吃力地站了起来。显然他的身子并不利索,让人不免怀疑这样的他又如何会单独被派来打扫这么大的宫殿。
思虑间,老伯不小心碰到了烛台,少数烛台顺势滚到了地上。
见他弯腰有些困难,上官弗便上前替他拾起了地上的烛台,一支一支递给了他,让他亲手重新安置好,随后就站到了一旁,并没有继续帮忙。老伯打量着面前的上官弗,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这殿里的门都被锁死了,你出不去了。不过你要是愿意在死之前替我这把老骨头打扫打扫这大殿,也算积一积德。”
上官弗心中疑惑,并不明白他的用意。
“后院有口井。”老伯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示意上官弗替他换水。上官弗低头望见盆中的污水,还有他淡定的神色,想着也许这宫中还有另外的出路,最终还是便挽起了袖子,端着地上的水盆往后殿方向去了,回来的时候换了一盆清水。
上官弗扎起了裙摆,望了望已经在擦拭其他地方的老伯后,挽起袖子清理大殿的地板。冬日的水还有些刺骨,扎得上官弗的手生疼,但既然答应了,也不好停下来。
老伯转过身,见上官弗只在地上忙碌,知道她是见自己身子不利索才主动先将这矮处的事儿做了,欣慰一笑。
“老伯,这里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上官弗趁着换水之际再问了一句。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你倒是可以趁着他们还没来之前,拆了那门逃出去。”
“我若真拆了那门,只怕才是真的是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那老伯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小丫头!待会儿来人抓你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说我也在这殿中,可行?”
上官弗的手一顿,莫非自己想错了,这老伯也是偷偷进来的?见上官弗不明的神情,老伯眉头一皱,嫌弃她愚笨的样子。
“你这丫头看着机敏,脑袋怎么这发的迟钝呢?这温华殿是皇上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踏足的地方,我也是……”说到这里,隐约听见了外面来人的声音,随即带着自己的家伙向内殿躲了去,只是这闪躲的身手倒是比他方才捡烛台的时候灵敏多了……
老伯的反应让上官弗始料不及,这温华殿是踏足必死的禁地,但看这人对这殿中的熟悉程度,又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前来打扫,想必与这温华殿的主人定有渊源。在这深宫之中能与皇上和芜妃有关系的人或许不在少数,但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更重要的是方才那位老伯看起来也并不像宫中的宦官……
外面传来砸锁的声音,上官弗站在原地等待人进来,从容之至。
前来寻找上官弗的是正宫中的侍卫,但或许用“捉拿”二字更为恰当,因为来人直接便将上官弗扣上了私闯宫中禁地的罪名,不容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