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出阳关,言旬这一路上都比较沉默,眼前的一切都觉得陌生无比,想想自己的遭遇,心里不免阵阵酸楚。 只是既然宝镜指路,那么此行一定会有所收获,当初在玉铃湖底接受黄石仙人传承之时,仙人就曾说过,自己肩负救民与水火,还世间清朗的重担,只是远离故土千里,对于他这么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还是略显沉重的。
身旁骑着骆驼的许平君早就感觉到了言旬的变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言旬,你可曾想过,为何宝镜会让你来此?”
言旬不解的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许平君看着远方微微笑道:“宝镜指路,并不是让你来此逃难的,你看看脚下的这条路,你再看看这黄沙漫卷的世界,你可记得,数十年前这里曾是匈奴的天下。”
许平君的话,让言旬陷入了沉思,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商队与行人,再看看这瀚海无边,苍茫浩瀚的大漠,言旬心里豁然开朗,这一条连接东西的商路,承载了太多的鲜血与荣耀。无数先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如今大汉的赫赫威名与无比强大。相比先人的伟大,自己贵为皇曾孙,心里虽然也记挂天下,却始终在顾影自怜,始终在逃避,始终不敢承担救民于水火的重任。
此次西行,固然是为了避祸,若自己心里一直在逃避,那么穷尽一生,不过就是这万里黄沙中的一粒,永远也离不开这片大漠。看着身边的怀玉,田不羁,许平君,还有凌云宗上师父,许老汉,雷宗主,这些人在凌云宗上护了自己十年,最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就只为了天下苍生。卫家兄弟,不远千里万里,只为守护一个希望,那良玲,一个小丫头,离乡背井,为的就是一个预言,一个期盼。
想通了这些,言旬心里瞬间就明悟了,管他是中原也好,西域也罢,先人创下的这盛世,决不能辜负。言旬默默抚摸着腰间长剑,既然此剑名为天子,从此刻起,那我脚下的路,就是天子之路,整肃天下,救民于难,我责无旁贷。
见言旬目光炽热,满面潮红,许平君知道,此刻,自己心里的那个男孩正在慢慢变成一个男子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相比之下,田不羁就没那么多离愁别绪了,那货自从出了关,就没消停过,一路上除了跟卫无语插科打诨,就是不停的跟良玲逗趣,直惹得小姑娘俏脸绯红,不停地骑着骆驼跟他追逐打闹。
丝路繁华,远远的就看见路边有一茶寮,卫无语此时忽然叫住了大家,提议道:“嘿嘿,我说,前面就是茶寮,要不然我们骑骆驼比试一下如何?谁最后一个到的,罚他。。。罚他。。。”就在卫无语想不出罚什么的时候,良玲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就罚他晚上守夜,不许睡觉。”
“哈哈哈,好好,就罚这个。”卫无语高兴的附和道,这货心里这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大伙骑的骆驼是他买的。出发的时候,他就故意把最年轻最强壮的那头留给了自己,现在比赛骑骆驼,那还不是手拿把掐,胜券在握么。
至于怀玉,好歹算是唯一一个长辈,自然不会跟着瞎起哄,长辈的威严与矜持还是要有的,毕竟自己的骆驼跟他一样,年纪最大,走得最慢。
六个人,六匹骆驼,在怀玉的一声大喝声中,展开了激烈的角逐,赛程过半的时候,最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许平君居然一马当先,不是,一骆驼当先,跑的那叫一个快,其他几人见此情景,这能服气?夹肚子的夹肚子,抽鞭子的抽鞭子,实在没招的就大声吆喝,那几头骆驼就是不听使唤。许平君嘴里一阵“嘟嘟”声,屁股底下那骆驼跟打了鸡血一样,伸长着脖子,跑的四只蹄子都变成八只。
等到了茶寮,不出意外,许平君第一,只是那最后一名,竟然是卫无语,这货看着自己最强壮的骆驼,气的鼻子都歪了。一边拍着骆驼的脑袋,一边骂道:“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你啊,长的最壮,吃的最多,跑你跑的最慢。”看着这货一脸气愤,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未等笑完,又是一阵惊呼,那骆驼许是被骂烦了,直接喷了那货一头一脸的碎豆饼渣子,笑的众人差点在地上打滚,连茶寮里的客人都笑翻了好几个。
众人坐定,要了吃食,见卫无语犹如泄气皮球,自然又是一番调侃。
就在这群小家伙吵吵闹闹的时候,怀玉找到了茶寮的伙计,问询之下才得知,这是去鄯善最后一个茶寮了,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必然就是风餐露宿。不过好在,一路上都是沿着孔雀河河畔而行,饮水的补给并不是问题。
这伙计并非汉人,听说这一行人要去楼兰,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各位客官,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商队,你们可以搭伙一起去,这个时间的沙漠并不可怕,但是晚上很冷,野兽又比较多,你们最好还是跟着商队一起,这样会比较安全。”
等大伙吃完东西,众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先上路,毕竟商队可不可靠也不清楚,这一行人要自保问题也不是很大。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在卫无言的带领下,众人终于是找到了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几处沙墙颓败的围在一起,离着河畔也不是很远。众人生火的生火,铺毡子的铺毡子,烧水的烧水,忙的不亦乐乎。当听见喂骆驼的工作安排给了卫无语的时候,那家伙一蹦三尺高,一通骂骂咧咧,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沙漠的夜,跟白天完全不同,仿佛女人的两副面孔,白天热情似火,火热异常,晚上温暖骤降,冷峭非常,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边,抬头看着漫天心斗,浩瀚银河,都是感慨非常。尤其是言旬他们几个生活在中原的,此时的夜空,真的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忘记了一切。
掠过沙丘的风,是那么的安静,深沉的夜空宛如深海,波澜不惊,无数繁星犹如宝石,镶嵌在巨大的幕布上,闪亮璀璨。银河浩瀚,天地苍茫,身处在夜空下的人儿,是那么的渺小。四周一片安静,偶尔远处传来的狼嚎,恰似悲歌,又像号角,如此美轮美奂,陶醉了所有人,带着满心的欢喜,在银河星海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