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她再怎么看的紧,对于他这种情况依旧是无济于事。
离别的那一天还是到了。
那天尚未到约定好的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七墦情的门便被人叩响了,门外是熟悉的灵力波动。
可是梓绥以前就算是时不时消失也从来没有在他们约定的休息时间之内打扰过她,这一回破了例,让她不安的感觉愈加的强烈,好像一个已经准备了良久的事件即将到来。
她匆忙闪身到门口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怎么了?”七墦情说着,关好门回身推着他到自己床边坐下,仿佛是怕站一会儿也会消耗掉他大量体力一般。
梓绥也没有抗拒,顺从地随着她的力道坐到床边,仰脸看她,浅笑道:“抱歉,打扰到你修炼了吗?”
“没。”七墦情道,看着他比平日精神许多的面色心下愈发冰冷,小心翼翼试探,“怎么这个时候想到过来找我?又什么要事吩咐吗?”
“嗯……算是吧。”梓绥笑了笑,“我该走了。”
“你……”七墦情心下一紧,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梓绥笑道:“以后记得赶紧修炼啊,没了我帮忙,可别砸了自己招牌。”
这回是真的要分别了。七墦情心中明了,眼眶再一次泛红,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对方肩窝。
“哭什么,以后有缘说不定还会再相见呢。”梓绥拍了拍她后背,笑道。
七墦情闷闷道:“要是没见着怎么办?”
“不会。”梓绥有意无意地放缓了语速,“只要你能活到最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小情,你真的很适合这里。”
又听到久违的“你很适合这里”诸如此类的话语,七墦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内心抵触了,反而更加伤感。
“你当初说你是来夺头奖的,对吧?”梓绥柔声道,“别操之过急,实力上来了再去报名,你不差这一点时间。对了,记得不要去观台,我会在擂台上等你夺得头奖。那个时候,我们会再见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可能不怎么想见到我了。”
“……不会的……”七墦情哽咽着抱紧他。
梓绥轻笑一声,从脑后像往常一样略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我的时间到了,再会。”
话音刚落,七墦情便觉怀里一空,眼前的布料也消失不见了。没有逐渐透明的过度,也没有灵力渐渐融入周围灵力场的过程,就是突然消失,只一刹那便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般。
七墦情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环抱空气半晌,慢慢蹲下来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被闷在方寸之中,祭奠某个逼着她在这里活下来,自己却消失不见的人。
这种看着所信任之人就这样渐渐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太过悲痛,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见证了他的离去,无可奈何。
她在屋中呆了整整一天,最后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起身平静地开门出去。
如果上了擂台,能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为了早些“见到”梓绥而不顾一切殊死一搏,稍有差错,他可能就再也无法等到拿到头奖的自己了——即便她知道所谓的“还会再见”很可能只是安慰罢了。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她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为增加自己的修为不择手段。
冰冷而不嗜血的眼神、常年一身看似温柔的浅蓝色长裙,已经成了她的标志。许多刚进来被普及过的,远远见了浅蓝色的衣裙便会掉头离开;即便是其他几个也名气很大的,基本也不会想在彼此之间争斗,以免出现“渔夫得利”的情况,因而即便是狭路相逢也只是淡淡对视一眼,随后气氛融洽地擦肩而过。虽说他们的确都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不可能不把自己的利益当回事,名气这么高还能活到现在的,没几个会冲动地跑过来验证一下彼此的名气与实力是否相匹配。
等到她来到幽谷禁地第一个十年到来之际,她的名气已经涨到前五了,许多人都在私下开赌局,赌名气前几位的几个究竟会不会参加这一回的擂台,而七墦情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更是格外受人关注。
当然,七墦情本人并没有参加擂台的这个打算。毕竟她若是凭“德不配位”,恐怕是整个幽谷禁地最佳得主。
当下了重注的人们守在酒楼和赌坊的等了整整七天,连七墦情的面都没见到,不由得深表遗憾。鉴于别的被当做赌局内容的人即便不参加也不会特地避开这两个地方面都不露,看起来就像是怕了所以特地躲开他们一样,许多人不免对她名气与实力是否匹配这一问题产生了质疑。
然而,就在擂台过后质疑声四起的第二天,七墦情便若无其事正大光明地拖着两具尸体出现在赌坊,无视所有人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绕过他们上了二楼,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老娘这几天没露面,是宰两个丹炉去了。
方才还扬言说要去探探她虚实的人们默默就闭上嘴销声匿迹了。
十五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幽谷禁地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初和她与梓绥同一批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但她的传言还是被这样口口相传地接了下去。有细心的甚至挖出了她最开始是和一个男的组队,后来那男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于是关于她心狠手辣骗色骗命等等传言也广泛了起来。她偶然听到过几次,无奈笑笑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都不再钓新的人合伙了?
另外,由于她已经缺席了四五场的夺奖,关于她是否会参加这一次的赌局逐渐就演变成她到底什么时候参加夺奖,甚至还有人猜测她根本就不在意是否夺奖,只是单纯喜欢这里的环境而已。
七墦情嗤之以鼻。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三十年,新的一轮夺奖又开放了名额。这一回,下了赌注的人们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她走下了酒楼的地下室。
七天后,她终于站在了擂台后面,等待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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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