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水何一惊,手中的剑下意识就向前送去,熟悉的红色温热液体再度扑溅开来,浓烈的味道随即而来。
胸口直接被穿刺,钟归却面不改色,没事人一样继续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卞水何逃亡途中不慎散落的发丝,脸色略显苍白,浅笑道:“长大了啊……”
好在钟归方才侧了一下避开心口这处要害,剑是贯穿了肩胛下方一些的位置。卞水何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出剑扔到一旁伸手扶住他,惊慌道:“师父!”
“水何……”钟归咳出一口血,依旧是笑着,还有心问起七墦情来,“阿情怎么样了?怎么没……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我和她前不久失散了……”卞水何不忍心告诉师父七墦情已经被魔人榜榜首宁冶给带走了,恐怕是十死无生,只得简单以“失散”概括。
钟归笑了笑,有些费力地继续说道:“你们的魂灯……前段时间先后熄了,我还以为你们……没事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也不追问她们为何入魔。
魔人入魔的过程相当于死去后以别的形式重新活过来,所以在入魔前做成的魂灯会在入魔的那一瞬间灭掉,此后不再恢复。先前卞水何和七墦情是先后入了魔,而钟归这边的魂灯自然是她们刚入门派时点的,自然是先后熄了。
所以,即便是钟归并没有看见卞水何吞食那位死去的弟子的心脏,此刻见了活生生的她也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她已经入了魔。
钟归显然身子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刚说完就又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新鲜的血液与肩胛不断淌出的血很快在衣服上相遇,融为一体;而长宁派略显粗糙的校服仍不知疲倦地“吮吸”着伤口中的血,大有不染成红色誓不罢休之意,衬得他脸色愈发的惨白。
卞水何这才想起来要给他治疗,捏起手诀开始运行心法。她选择的是较温和速度又相对快的一种,钟归的外伤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了,可先前落下的旧伤她却无能为力。
“我带你出去。”钟归缓过气来,自己站直了身子道,“这个地方我比较熟悉。”
卞水何捡起自己的痴收回剑鞘,小心翼翼伸手虚扶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掌门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随后带我上山入了门派,教我修道……”钟归浅笑道,带着她绕过一堵墙,“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经常来这里看看,路是挺熟的,不过还从未打扫过。”
“您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卞水何打断道,微微皱起眉。
钟归失笑,低声道:“我从小就在门派中长大,所以我不会背叛门派。你呢?”
听着前一句话,卞水何不由僵了僵,握着痴的手也紧了紧。“……我们没有,是郤靛……”她轻声为自己辩解,手上动作却不见丝毫放松。
她的戒备钟归自然也感受的到,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道:“我相信你。”
他说得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卞水何忍不住道:“万一我欺骗了您呢?”
“你会吗?”钟归反问道,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教了你们十年,你们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入魔了也好,起码有了自保能力。你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他感慨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卞水何摇摇头,低声道:“是师父给我打的底子好,后来又遇上了一位高人……”
二人正说着,一转弯便与几位结队前来探查的长宁派弟子撞个正着。对方看见相互扶持的两人,不由得也愣了一下。就这一下,伺机而动的爬山虎立刻绞断其中一个的脖颈,钟归当机立断带着卞水何转身就跑,身后清晰地传来向门派汇报“至虚长老与卞水何‘同流合污’”这类消息的声音,追的也不慢。
但他们人终归还是少了些的,钟归又熟悉路线,稍加注意绕了几个圈就把这一小队人甩掉了,顺便带着卞水何上了二层,躲入狭间喘了几口气缓一缓。
“不要滥杀。”钟归不忘告诫一番。
卞水何抬手搭上他的腕,准备给他输些灵力过去,却被钟归不轻不重地推据回去。
“这一路下来,你的灵力也没剩多少了吧?”钟归道,“不用浪费了,我稍作调息就好。”他说得轻松,语毕便原地盘膝坐了下来。
卞水何这一路一直催生和控制着植物以求自保,可控制地越多越耗心神,亦越耗灵力。先前她选择吞食曾经同门的心脏就是为了恢复灵力,只是还没呢全部摄入就被师父的出现给打断了,如今她的灵力和心神确实都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不及时补充,这样下去别说正面突出重围了,即便是继续像这样绕圈子甩开追兵也难以支撑。
正当她打算操控藤蔓去将一楼那些弟子的尸体心脏挖出送上了供她补给之时,搜索队已经到了二楼,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还没等卞水何提醒,钟归警觉地睁眼起身,迅速看了看左右两侧,先拉着自家小徒弟从一侧绕出去到大一些的地方,以免被直接两头包抄。
谁料这回的搜索队中有一位大人物,饶是他们两人溜的再快,依旧躲不过他的感知,直接吩咐弟子们紧咬上,自己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他们身前,真真切切地给他们来了个“宽广区域的两头包抄”。
看着这回拦路之人,别说卞水何了,连钟归都不免有些意外。
“至战长老,没想到连您也会参与这种争斗。”钟归沉声道,下意识将卞水何护在身后。
至战长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屑道:“正邪势不两立您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也没料到,至战长老如今竟包藏祸心,与魔人叛贼一路。”
卞水何打量着这位曾经仅有几面之缘的长老,暗暗调动附近的爬山虎和青苔靠近。
钟归冷淡反驳回去:“未知全貌,何以一概而论?”
“她都入魔了,孰是孰非你还不承认吗?”至战长老短促地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执着,“还是说,连同你也想背叛师门了?”
“托掌门的福,钟某才得以活到如今。于钟某而言,长宁派便是家,从未敢另起祸心。只不过……”钟归义正言辞道,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竟直接一个闪身朝对方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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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