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尘简直叫这跨越生死与蹉跎岁月时光的泪光给洗刷了一通。仿若望见了多年前双亲遇难,无助的一双儿女擦拭着脸儿蛋的模样。
偏头,他闪烁着愁伤的泪光,再次将令牌递过给身旁的苍巫介:“这个便是打开寒狱的令牌,给你。”
苍巫介不接,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勾起一抹笑,吃味地说:“怎么?这便认输了?那阿里六就派了你这么个玩意过来?”说着说着,他吃味的眼神就逐渐爬到莯蓉的身上。
凝萌果,莯尘吃得了,现在,连莯尘的阿姊也吃得了。你还真是懂得照顾人……同是对方的亲人,苍巫介觉得莯蓉对待阿歙和对待莯尘阿姊的态度,简直是大相径庭。这让他恼火,总不得要编诽几句。否则心里就不痛快。
可他痛快了,话里间就难免带着几抹敌意。如此摆在明面上的敌意,莯尘如何感受不到。莯尘想自己好声好气好说辞,苍巫介却蓦地这般说话呛人,不由有些气恼,却倏然望见那抹紫色身影一双水润的眸子时,不由得再低声下气说:“过往利用莯蓉姑娘,是我之过。”面向莯蓉,拱手,“还请姑娘与大人,能饶了我这苦命阿姊。”眼游游带着抹特有的伤情,望去。
知苍巫介处绝对是说不通了,晓莯蓉是个心软的,莯尘总得试试。
话音刚落,紫月又轻扯了莯蓉衣袖一下,泪如泉涌,此景象戳动了莯蓉的心。
须臾,果然不出莯尘所料,那莯蓉怔愣了片刻后,他与身旁的苍巫介便听得她说:“紫月姑娘你可以带走。”
不容置疑的语气,很强硬,让苍巫介烦闷。
闻莯蓉话语,莯尘心里松弛了,欲上前将紫月带走,苍巫介拦下:“慢着。”截话,“我开口了嘛?你就想带人走?”
推开莯尘,他蹲下,手极速掐上紫月的脖颈,莯蓉忙拉扯,他心忖:就这么护着莯尘的阿姊嘛?不愿见他伤心难过?
不管不顾,瞬时将紫月抢过,在莯蓉眨眼间,苍巫介桎梏着紫月与莯尘莯蓉二人之间隔出了一段距离。
起身,莯蓉觉得苍巫介简直是不可理喻。
“说,这焰狱之中关押的是谁?”苍巫介对紫月说着,手中虺玉刃在她脸颊处游荡,带着凶意的眼神穿刺到莯蓉与莯尘身上。
紫月牙关咬紧,余光在短刃锋芒的刃面上,瞥见了自己白皙的肌肤,渗出血痕。可是,任凭苍巫介如此,她依旧缄口不言,只知道簌簌落泪。
见此,莯尘捏紧了手中的令牌,急上心头:“苍巫介,我好言相说,完全可以两全其美,互利互惠,你非得如此吗?”
莯蓉也伸手冲苍巫介道:“你先别冲动,莯尘所说有理。”
“有理?”短刃顺势游荡到紫月脖颈动脉处,苍巫介,“莯尘,你难道还没反应过来,你是怎么出的幻境吗?我们又是怎么入的此处?”
紫月身颤抖,莯尘翕动嘴唇:“你们?”难道不是阿里六召唤的嘛?他说着意味不明瞥了从旁莯蓉一眼。
莯蓉一愣,苍巫介接着:“控心抽魂,旵音蛊惑,我只是在陪你玩玩罢了。”
莯尘上前一步:“控心抽魂不是只有……”
苍巫介忙接过话头:“只有食过煌族血肉的人才会中招?”
闻言莯尘一怔,苍巫介又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控心抽魂这种耗损灵脉,还要舍去点点血肉的能力,他着实不喜欢。可是,偏偏一如当日青山仙门,他不得不作此一手。
“不可能!”莯尘斩钉截铁道。
苍巫介嗤之以鼻,望着莯尘,笑而喃喃问:“还记得阿里安鞭打你之后,莯蓉给你吃的伤药吗?”
莯尘骤然偏头,与莯蓉面面相觑。
他悠然记起在那武清庵时,为阿里六设计,他巧借阿里安靠近她后,确实吃过一颗药丸。所以,在那时起,她便是怀疑他的?
莯尘不由道:“莯姑娘好心机。”他原以为一直是自己在利用她,却没想到,竟是互相摆了彼此一道。
莯尘眸里似乎洇染伤情,莯蓉蹙眉瞅了他一眼,转首走向苍巫介:“你脑袋瓜是不是有毛病?听不听得懂好赖话?凡事分个轻重缓急,如今阿歙众人还在……”一顿,她忽噤声,又道,“放了紫月,拿了令牌救人。”
“莯蓉,这二人是阿里六之人,你确定要放?”苍巫介挑眉,“还是说,你不愿意我杀了他?”叹息,嗓音不自觉下沉,“莯蓉,你舍不得他是不是?”
莯蓉一时头痛欲裂。时间不多了,她暗自想,径直过去就要强行夺取紫月。
苍巫介见她来势汹汹,情急模样,更为光火。
就这么急不可耐想帮他?
苍巫介蓦然阖目,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莯蓉身后忽传来一声凄裂的嘶吼,划开了整片幽冥山。
她回首,正见莯尘捂头扭蜷,嘴里还发出刀子般的哭喊:“苍巫介,我死,也要让你们随我陪葬。”
此前莯尘踏上幽冥山第二层——寒狱。一入寒狱,他便知晓了阿里六何意。那寒狱之中关押之人,正是那煌族之弟苍巫歙与妩王阿里香。而今若是他身死,他也定会让苍巫介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此前,他得想办法将阿姊救出……
紫月冷冷瞥着这一切,冷漠的泪水一波接着一波,莯蓉知她指望不上。大地简洁而优雅,四周开阔而深远,她飞身追寻苍巫介,其躲闪,她近不了其身。
几次三番,莯蓉终于耐不住性子狠狠刮了苍巫介几眼,骂道:“王八蛋,我……我迟早得揍你一顿。”
“噗。”莯蓉话音刚落,苍巫介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来不及为莯蓉话语激怒,只瞥眼过去,瞧着在地上扭曲滚打的莯尘,惊疑道:“你竟自爆灵脉?”
修者只有遭遇了不可撤销的伤害,才会选择自爆灵脉这种两败俱伤的死路子。莯尘如此,苍巫介遭受控心抽魂的反噬,他也绝对讨不着什么好。
艹!莯蓉觉得事件开始发散不可控制。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苍巫介吐血不止却依旧不放过莯尘之时,地表开始剧烈颤动,立谈之间,便裂开了三四个大口子,周围轰隆隆一阵火花崩出,一股难掩的热气腾腾袭来。
莯蓉恨不得立刻回首将苍巫介剁个稀巴烂。
王八蛋,耗子屎,犟什么犟,非得给我惹事生非才好受是不是!
“阿姊,跟我先走。”四周混乱不堪,一只手袭来,迷雾中,莯蓉听得是莯尘。
她知他把自己当做了紫月。
她没拆穿,缄默,顺从地跟着莯尘,期间,悄然将他的令牌拿下,丢向了不远处的苍巫介。
顾不及焰狱狂热,焦热汹涌波涛,莯尘拉着莯蓉极速上了幽冥山二层,从寒狱的一处幽地离开。这是他方才发现的一处暗道。
迷雾重重,莯蓉遂他进入幽冥山寒狱,冷风似猛水潺潺,幽地离开时,莯蓉特意在冰凌开凿的过道上,三步便刻上一个安全出口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