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阐释:“他们送礼之后便离去,并不知晓我的踪迹。”又循循善诱,“左家庄乃我青山仙门子民清修之地,如今混入幽冥谷之徒,真是可恶。”
这一番话说完,莯蓉侧目见慕千雪怒火攻心之样,心中暗喜,轻笑一声便着身告退。
……
马鞍岗一战,虽说青山仙门略胜了一筹,但终归细细捋下来,两方都未讨得什么好。
可谓是两败俱伤。
遂如此,青山仙门提出的讲和一事,幽冥谷众长老深思熟虑过后,便表示了同意。
这其间,唯余冥王身侧的左使祝茶茶持反对意见。特别是当她听得担任使者之人为那名战上仇敌鹿冥,更是打死也不同意讲和一事。
她虽为前冥王之女,可冥王点头促成此事,她也只能无可奈何。
这日,她料理完伤员,便被冥王差人叫去。
入幽冥王殿,她眼缠青绸,伏身行礼:“冥王殿下。”
漆黑长道过去,位上是朱红色的石椅,上坐一男子,男子披发如墨,唇似血,肌白如玉,眸湛蓝,面容可亲。
偏着一身紫金色长袍,长袍拖地,浑身透露说不出口的暴戾气息。
男子烦躁地翻阅着手中的书本,闻得祝茶茶之语,倏然抬眸。片刻,又将眸掩下才道:“寻你过来,可知何事?”
祝茶茶垂眸摇头:“不知。”
“鹿冥蛇牟山受伏,可是你所为?”男子也不脱离带水,直问不讳。
话音落下,祝茶茶一怔,蓦地明了此番将她叫来的真意。她不解:“受伏?何时的事?”
男子翻阅一页:“昨日,今日回了青山仙门,听说为蛇毒伤得极重。”
“报应。”祝茶茶柔和的脸蛋颓然大笑。
男子打断:“青山仙门寻我们幽冥谷要一个说法。”
“呸!说法,我压根就不知此事。”
男子眸一抬:“可我记得,蛇族向来为你马首是瞻。”
祝茶茶忙走上去,蹲守在男子身旁,反驳道:“冥王殿下,你这就冤枉人了。这大陆偌大蛇群,还能都听了我的不是?”
男子挑眉:“难道,不是吗?”
“算了。”祝茶茶放弃,“冥王殿下莫不是想将我做个替罪羔羊交出去?”
男子嗤笑一声,转眸望她:“你这般活宝,我怎舍得。我幽冥谷未做之事,怎可让旁随意指摘。”
祝茶茶顷刻笑,一把抱住男子右臂,娇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随手将书本扣下。
……
对于莯蓉于蛇牟山遭遇幽冥谷暗算一事,幽冥谷至今无甚答复。
这使得青山仙门上到仙督,下到新入门的弟子,无一不气急败坏。纷纷上书表示要与幽冥谷一战到底,不惧生死,决不退缩。
惹得青山泷一个头两个大。
而慕千雪忙着暗中追寻清剿左家庄的叛徒,近日早出晚归,也没能安抚人心。
系铃人莯蓉对此情景,更是喜闻乐见。
于是,青山仙门对幽冥谷之恨意,日渐壮大。青山泷心知一切不过是莯蓉诡计,却无法说服她,只得自家与伏龙仙者暗地里商议该如何是好。
伏龙仙者为青山泷旧友,此回本为路过拜访,却不曾被留了下来。
“此物,暗交与慕千雪左家庄寻得的幽冥谷之徒。”当是时,青山泷将一串链子拿出。
伏龙接过,链子上系了不少的小铃铛,珑璁作响。他惊讶:“这不是那虺玉链吗?”
青山泷点头,伏龙知他不愿多言,无话遂离去。
后慕千雪果真于左家庄香珑客栈拿下一男子,其身有幽冥谷的雄鹰图腾标识,脚脖缠有一长链。
……
这日,莯蓉急匆匆奔上了青山泷的主宫殿,扬声喊:“身伤已愈,愿为仙长差遣,亲上幽冥谷,结大陆之好。”
青山泷忙得焦头烂额,于一堆事务册本中抬头,紧盯着她,后而叹:“罢罢罢,你去也,二日后,正是幽冥谷百鬼夜行之日,且勿再胡闹了。”
莯蓉为其尾话怔住,倏然清明,俯跪下,潸然语:“谢仙长多年器重。”
青山泷摆手:“你且去吧,莫误了时辰。”莯蓉颤然起身,他似想起什么,又道,“真不愿舍弃这副残躯?”
三年了,青山泷每次瞧见莯蓉空荡荡的左臂袖,总不由自主开口再问上一问。
“谢仙长好意,鹿冥告辞。”莯蓉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变答案。
这副残躯,承载了她与苍巫介相遇的一切,如今身上还有着他曾留下的痕迹。
她怎可舍弃,又怎愿舍弃。
那熊熊烈火燃烧过来,她存留下来的也只剩这副残躯了……
青山仙门众弟子虽说对莯蓉的再次出使不情不愿,但上头的命令下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发几声牢骚,然后眼见他们的鹿冥战将再次离去。
……
山脉伟岸,水脉清流,嘹嘹兽声去回浪荡,疏疏散散木树参天。
而今一道荆棘林云过去,陆地被彩河划开成了两岸。岸对头,正是幽冥谷地界。
于此,正值两日。
莯蓉挽了发,三人且随众来者过河踅至幽冥谷之外。
幽冥谷之所以取自“幽冥”二字,便因着其在人民心中,乃鬼魅魍魉地狱之所在。
而其,实为人间盛地。
有风有雨花自开,细声润泽若世外源。
踏青石之路,着拂绿清风,莯蓉三人信步而至幽冥谷谷外。不过几里,便为谷门。
谷门前有二参天之兽站守。
因着“百鬼夜行”之节,不少从外赶来的兽灵与邪魅,纷涌而至。他们皆手持刻有幽冥谷雄鹰图腾拜贴。
寻了兽灵,莯蓉三人夺取拜贴轻松而入。
入中,真乃奇景显前,奇葩朵朵。天叶长灯万盏,凌空而起,星河千里不抵。人群喧嚣之声,各有异样,兽嗥叫、鬼哀鸣、人雀跃,熙熙攘攘,挤作一处。
但听得一声炮响,万盏长灯一齐暗淡无色,天边划过道道金光,人声鼎沸:“冥王、冥王、冥王。”
声浪潮翻滚,望前四大青面獠牙之鬼魅开路,后跟八大雄壮威武之奇兽。
中一高耸似山丘之长毛怪四步爬行,其背间,乃置有一轿,轿周,悬挂着红如血色的帘帐。
“此乃良机。”莯蓉暗忖。
多年交战不得冥王之面,今日定要趁乱杀之除其而后快。
手腕上的虺玉链勒得人心隐隐作痛,莯蓉犹记得自己从那香珑客栈小侍身上得其时,是怎般的惊疑与讶然。
严刑之下,那小侍颤栗回话:“五年前,临魔源中为一死尸身上所得。”
天啊,他竟早已身死,血肉为这群匪徒所呑。
难怪得这些年来,幽冥谷区区妖灵,能与得道修者对抗。煌族血肉,想必助了他们不少力吧?
飞身楼层清净处,莯蓉郑声道:“成不足,败有余,你二人也算是跟随我多年,如今我将行之末路,你二人且走吧。”
屠杀幽冥谷,她本就没存活下去的心思。只是可惜了随她多年的二位修者。
“仙督,你何意?”须臾,败有余明了莯蓉,忙道,“仙督不可!”
成不足遥看热闹,心花怒放,此时听得败有余之话,回首怔怔问:“什么不可?我觉得百鬼夜行也挺好玩的。”
莯蓉嗤笑:“话已尽,你二人自便。”
语毕,莯蓉飞身离去,败有余甚至都来不及抬眸,眼前便没了她的踪影。
左右徘徊,他心焦虑,成不足不解:“仙督何去?”
败有余不答话,只踌躇半晌,思量着对策。
刹那间,楼层下人兽之群变得骚乱,他们听得人道:“有刺客,护冥王。”
声訇訇然,败有余与成不足抬眼过去,只见那红轿之中,落下一道紫色身影。
二人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