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中见敌军已退,又自『乱』成一团。叶东阳听说杨天意单人独战辽国四名大将,赶走十万大军,欢天喜地的亲来两人所住的客栈拜访,要邀两人去衙中饮酒庆贺。杨天意与他商量守城之策。叶东阳一听他说辽国大军明天还要再来,登时吓得身子酥了半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叫“备轿回府,备轿回府。“他是打定主意连夜弃城南逃了。
杨天意郁闷不已,酒饭难以入口,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耳听得城中到处是大哭小叫之声,心想明日此时,雁门关城中只怕更无一个活着的大宋臣民,历史上敌军屠城血洗之惨数不胜数,他伸掌在桌上猛力一拍,叫道“赵前辈,无论有多艰难险阻,我都得到敌营之中取涅鲁古的脑袋!“赵乐业叹道“这件事凶险已极,十死一生,天意你可要想清想楚,别一时冲动而丢了『性』命。“杨天意心意已决,当下换过夜行衣装,与赵乐业骑马向北驰去,待至辽国大军附近,将马放在山中,步行去寻觅耶律涅鲁古的营帐。两人捉到两名守夜巡逻的军士,点了『穴』道,剥下衣甲来换了扮作兵卒。辽国人特别是靠近南方边境的,大部份人说话都用汉语,两人又骗又『逼』,又躲又闪,费尽千辛万苦才混到了大帐边上。此时天『色』全黑,两人伏在大帐背後,从营帐缝中向里偷瞧。
只见耶律涅鲁古在帐中走来走去,神『色』不宁,口中只是叫着“杨天意是谁,杨天意到底是谁?”帐内尚有十余名大小军士,无人能答。一名大将对涅鲁古道“大王,那南朝过来的杨惊涛姓杨,敌将又杨姓,且对咱们的计划知道得一清二楚,会不会杨惊涛那汉狗是南朝派过来的『奸』细?”
耶律涅鲁古一拍大腿,叫道“陆参将推测得极有道理,那姓杨的自称是汴梁世家,那敌将杨天意说是百万禁军总教头,他自是认识杨天意,否则何须蒙面出战?大大可疑,大大可疑啊。来人,传下军令,遇见杨惊涛,立即抓捕,押回来审问。”
赵乐业在他耳边道“动手罢,迟疑无益。”杨天意点头,正要行动,却发现有人举着火把自远处走来,赵乐业连忙拉着他站直来回巡逻走动。来人走得近,杨天意发现他们霍然是胡定中、洪仁海、唐海流三人,暗暗吃了一惊。
三人进入营帐,杨天意与赵乐业不敢再靠近偷看,只是竖起耳朵倾听,隐隐约约听到杨天意、南朝、障碍等只言片语。过了好一会,胡定中三人揭开账幕走将出来,有人说道“师父,刺杀汉人守将之事,恕徒儿不能应承。”说话的是洪仁海,胡定中边走边说“嗯,你是汉人,你有你的立场,为师也不难为你,杨天意那小子,怎么忽然变成雁门关的守将呢?虎王,这个任务派你去做罢。”
唐海流连忙摆手摇头道“教主,我也是汉人,怎能做对国家不利之事,再且我根本不是杨天意的对手,此事万万不可。”
三人边说边走进附近一座帐房,杨天意知道今晚刺杀涅鲁古之事难以如愿,与赵乐业悄悄离开军营,找回战马,回入雁门关城中。
洪仁海和唐海流不会来刺杀杨天意,胡定中身为一教之主,曾经尊荣无比,当然更不会替人做刺杀之事,况且杨天意根本不在兵部,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第二日,辽国箫将军领兵五万攻城,一番猛攻,抛下一千多具尸体退兵。雁门关作为北方重镇,虽然太守叶东阳贪生怕死,但平时该做的都做得很足,命令一经发布,立时征召了两万多预备役部队,加上城中原有的三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一共有五万兵将,粮草充足,应付十万契丹人来犯,守城有余,反击无力。
如此过了三天,城外传来好消息,禁军副都统茅忆年率两万精锐禁军先锋已到了城东五十里外驻扎,杨天意大喜,让赵乐业留守城中指挥军民,他出城东奔,与茅忆年碰面,茅忆年陡见杨天意,惊喜交集,得知雁门关没有被攻破,全因杨天意与赵乐业领兵抵挡,更加敬重佩服,连称虎父无犬子,直欲拜倒。
杨天意与茅忆年商量,契丹大军准备多时,士气高昂,兼且游牧民族士兵高大健壮,战马精彪悍勇,正面对刚,有全军覆没之虞,须得智斗,当下商定明晚凌晨时分,趁契丹兵疲倦大意,懈于防守之时,由杨天意领兵从正面和侧翼展开攻击,茅忆年负责埋伏在契丹人的身后,倘若契丹人兵败退走,则沿途截杀;要是契丹人大军不『乱』,就趁其主力被吸引,袭击他们的后勤部队,烧毁粮草,『乱』其阵脚军心。
回到雁门关,杨天意安排一万军士守城,另外四万休息,不管外头契丹人攻城战况如何激烈,皆不闻不问,安心养精蓄锐。
当晚,杨天意挑选两千精兵,在辽国大军帐叫阵『骚』扰,一遇敌军派人出战便退后,敌军回阵之后又『逼』回来,敲锣打鼓,摇旗呐喊,如此前进退后,一直折腾至天亮方收兵回城。
这一日,辽国各将军在耶律涅鲁古的督战下,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城,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雁门关,宋朝援兵赶至,那便更加麻烦。但是雁门关军民一心,破城谈何容易,辽军整整攻了一天,夜幕降临后又留下一千多具尸首收兵回营。
敌军回营,正是杨天意出动之时,仍然是两千骑兵,仍然大声叫嚣,仍然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这一晚契丹人算是搞明白敌人意图,留五千人候着,其余十万士兵只管睡觉。
到了未时一刻,雁门关城门打开,赵乐业与雁门关副将林永济各领兵一万,绕路埋伏在辽军驻地两翼,另有两万士兵静行,守候在杨天意小股部队身后两里地处,一切准备完成,杨天意率两千兵将对辽军大营发动攻击,与辽军贴身近战。辽军守卫被『骚』扰得够狠,终于逮着机会与宋军大战,个个奋勇争先,片刻间打得宋军落花流水,战得一会,号声响起,宋军败退。辽军士气正盛,岂容敌人逃退,不用等领兵将军发话,跟在敌人身后紧追不舍。待得辽军追出三四里路,完全落入布袋阵中,埋伏在后的宋军忽然出现,对着道路上排成一排的五千辽军展开攻击,五千辽军面对着比自已多的四五倍的敌军,军心大『乱』,很快败下阵来,四处逃散,杨天意指挥将士奋勇杀敌,随后还放回几百残兵,成千的宋军捡起辽兵扔下的大旗,穿上辽国死伤士兵的衣服盔甲,夜『色』之中与辽国残兵一块退回营内。
彼时黑夜无光,最先逃回大营的溃败辽兵根本分不清身后的人是谁,并没有阻挡查证,最后涌入大营的兵将愈来愈多,方发觉不妙,可是这时已经迟了,号炮响起,埋伏的赵乐业与林永济领兵各攻一翼,冲入营中,杀声震天。
无数辽兵尚在睡梦中就被杀死,更多的兵将醒后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以为宋军大队援军杀来,无心也无法组织起有效反抗,『乱』成一片,溃败逃窜中被斩杀无数。耶律涅鲁古临危不『乱』,指挥兵马后撤,雁门关的兵将在东南西三个方向紧守,留下北面让敌军退走,避免困兽苦斗。
耶律涅鲁古带着五万幸存辽军将士往北退却,茅忆年早已埋伏在退路上,忽然杀出,辽兵毫无战意,又砍瓜切菜般被斩杀了三万余人,最后只一万多人退回西京。
杨天意、赵乐业、林永济、茅忆年四人胜利会师,六万宋军一路乘胜追击,直追至西京城下。宋军攻城三日未破,眼看伤亡渐大,辽军后援又陆续赶来,四人商量我军单兵作战能力远远比不上契丹人,又深入敌后,粮草不足,及早收兵为是,当下茅忆年两万精锐禁军殿后,退回雁门关内。
雁门关大捷,杀敌十万,是大宋多年未曾有过的重大胜利,消息传回朝廷,不几日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大江南北每一个角落,举国欢庆,升赏之令一道接一道,雁门关城内城外大肆庆祝,杨天意与赵乐业陪着众将士庆祝三天三夜,第四日扮作平民,悄悄出雁门关,东行上京,将军功全部留给林永济和茅忆年。
经过西京,两人改头换面,穿上契丹人的服饰,戴上厚厚的帽子入城,发现城内哭声阵阵,纸钱飘飘,全城笼罩在一片悲戚哀伤氛围之下,家家户户都在院子、街道、广场『插』香撒纸,悼念死去的南征将士。
西京作为南院大王的驻地,耶律涅鲁古已在此经营多年,他手下的兵士,大部分都是城内城外人家的儿子,几日前雁门关一役几乎全军覆没,死伤十万人以上,几乎每个家庭,不是痛失儿子,便是痛失丈夫,又或是父亲,倾刻之间,家中的顶梁柱作灰飞烟灭。
战争总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国家间的纷争,靠嘴皮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式,经过这一役,辽国多年未起南征之心。
有战争就有胜负,不是辽国百姓哭泣,便是宋国苍生流离失所。
两人找了客栈住下,赵乐业道;“一个人野心的实现,往往需要无数人的『性』命丧失来支撑,若不是涅鲁古一念之差,十万契丹战士岂会白白送了『性』命?”杨天意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前人早已指出这个道理,只可惜世人仍沉浸在建功立业的梦想之中。一个人的能力越大,野心越大,对天下平民百姓造成的伤害便越大。”
赵乐业道“涅鲁古手握重兵,他既然有建功立业的抱负,那么他如果想主宰天下,那也是可以预见的。”杨天意问“前辈的意思,莫非涅鲁古还想当皇帝?”赵乐业道“我这几天算是弄明白耶律父子的基本情况。”
原来涅鲁古的父亲耶律重元是契丹上两代皇帝辽圣宗的次子,辽兴宗的同母弟,圣宗死,钦哀后箫耨斤称制,欲立重元为帝,重元以其谋告兴宗。兴亲夺回政权后,封为皇太弟,历官北院枢密使,任南京(今北京)留守,知元帅府事,可免拜皇帝,为宗室中最高待遇,并得兴宗许诺“千秋万世后传位”。最终兴宗食言,侄子道宗即位,重元被册为皇太叔。
但是,自钦哀皇后至兴宗的言行,助长和鼓励了重元的权利欲,其子涅鲁古的权利欲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涅鲁古在兴宗朝封安定郡王、楚国王、武定军节度使,南院枢密使事,这使得父子气焰嚣张,民间传,两年前,涅鲁古动员其父作称有病,欲待道宗前来问疾时行刺,没有实现,于是他们又积极策划另一次行刺阴谋。其时南北臣佳多怀疑重元父子心怀叵测,但当今辽国皇帝却浑然不察。
赵乐业推测,涅鲁古父子这一挥乒南下,实际上是为了增加其威望而作的一次尝试,只为日后登基积累人脉声誉。
杨天意恍然大悟道“赵前辈,我还想二度刺杀涅鲁古,眼下却是显得没有必要。”赵乐业问“此话怎说?”
杨天意道“辽国愈『乱』,对咱们宋国愈有利,涅鲁古父子既然有如此野心,留下来让他们搅『乱』辽国不是更好吗?”赵乐业拍手叫好,涅鲁古父子南侵,其实并非真的觊觎宋国领地,乃欲占领雁门关在全国百姓心目中立下军威而已,这一次南伐失败,损失惨重,日后谅他们还有野心,也无力兴兵,留他二人制掣道宗,阻碍辽国发展,对宋国有利无害。
两人离开西京,马不停蹄往中京大定府奔驰。
这一日,两人途经一片山林,沿着蜿蜒山道策马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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